文
阿闲
01七年前。
大元朝廷几经内乱，皇室子弟自相残杀，龙裔凋零。元惠帝年少登基，诺大皇宫中，莫说皇子没有，就是公主，也只有阿茹娜长公主和赛罕小公主二人。阿茹娜长公主年方十七，比元惠帝大一岁，已许配巴特尔将军之子阿木古郎为妻。而赛罕小公主是元惠帝幼妹，年方九岁，还是个小小孩童。
这样的情况，令许多妄图攀龙附凤的男女们，大失所望，于是，目光就瞄向了皇室贵胄、朝廷重臣的公子小姐。这其中，以肃王府的呼声最高。当初，元惠帝登基，大权旁落，肃王爷以一己威望，暗中筹谋，相助惠帝一举夺回王权，以外姓封王，一跃成为朝中第一人。
肃王爷有二子一女，长子索恩，年方二十，在军中任职，次子苏德，年方十八，御前行走。二子均未成亲，大都中的官宦小姐，趋之若鹜。肃王爷爱女脱脱阿布，年方十五，生的清丽绝俗，性情磊落爽直，早在几年前，就成为官室适婚男子追求的目标。
只是，也就在惠帝夺权一战中，一个以汉人身份进入朝堂，曾引起朝中巨大争议的少年脱颖而出，医院佥事，医院院首，医院院使杨陌。那年，脱脱阿布年仅一十三岁，提亲的人，踢破了肃王府的门槛。肃王爷疼爱女儿，一再询问，脱脱阿布却扔下一句，“要阿布出嫁，除非杨院使！”
只这一句，本就如日中天的院使杨陌，更是招来各种羡慕嫉妒恨，有心攀附肃王爷的男子，就此望而却步。更何况，这两年来，八岁就名满大都，有着绝世姿容的公子文子安，也有意无意亲近阿布。众人惊羡之余，便心存观望，甚至设赌下注，只看这朝中第一汉臣和大都第一公子的较量，谁输谁赢？这朵炙手可热的王室之花，又花落谁家？
可是，谁又能料到，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02时当盛夏，午后的大都城，带着雨后的清新，透出一丝清凉。
肃王府的十余护卫护着一辆青呢马车，辗过湿滑的石板路，停在侍讲学士阿莫拙的府门前。脱脱阿布一身蓝绸蒙族便装，被丫头扶下车来，摆手命侍卫自去，只带着一个丫头，跨入府门，穿长廊越中门，奔后院来。
后院门口，几个守门的小厮见了，忙打躬作揖迎上，领头的一个笑道，“郡主可算来了，我们老夫人问了几回，再不来，怕是把小的们都赶出去请去。”
脱脱阿布嗤的一笑，说道，“老夫人哪里寻来你这张油嘴？”
一入院门，便闻琴声叮咚，隐隐传来，远远的，但见湖畔的亭子里，花团锦簇的已经聚了十几名女子。文子安一袭淡青丝袍，玉冠束发，正独坐亭侧抚琴，绝世容颜神情淡然，似乎雾遮纱拢，难辩喜怒。
“果然他在！”脱脱阿布心底自语，脚步不停，向亭子行去。
亭中人见她行来，齐齐迎了出来，唤郡主的唤郡主，叫妹妹的叫妹妹，霎时将她围在中间。一个汉人打扮，面貌清秀的少妇迎来，一手挽了她手臂，亲亲热热的道，“妹妹可算来了，让姐姐好等！”
脱脱阿布侧头向她斜睨，取笑道，“周姐姐新婚，几时顾得上妹妹？必是大公子今儿不在，姐姐闲了，方想起妹妹！”
周夫人脸上一红，啐道，“这丫头越发嘴刁，你们瞧瞧，女儿家家，说的什么话？”一句话，引的众人都笑出声来，周夫人身子又往紧凑了凑，神神秘秘的道，“姐姐们是怕你来的晚了，少了乐子！”
说话间进了亭子，脱脱阿布向文子安扫去一眼，淡道，“什么乐子？左不过你们又寻了法子捉弄人！”
亭子里，一个身着墨绿蒙装，穿金戴银，一团富贵的老妇人起身相迎，笑道，“阿布，你竟不知道？江南叶家的少当家入了京，今儿我命人传话，说众家小姐夫人要选绸缎衣料，特意命他亲自送来，你若来的晚了，见不着岂不可惜？”却是大学士阿莫拙的夫人。
阿布挑眉笑道，“叶家虽然巨富，那少当家也不过一个脑袋两只手，难道还有三头六臂？也值得老夫人大惊小怪，当件事儿来说？”
03江南叶家，世代经营茶叶、丝绸生意，一向只在大江两岸、湖广一带，大都虽有店辅，却不过零星生意。今年年初的时候，老当家退位，将当家的位置，传给了第六个儿子叶惊鸿。没想到这位叶六爷行事却与其父不同，就在三个月前，大都城中，突然平地起了十几间叶家茶庄、绸缎庄，令整个大都城轰动一时，“叶少当家”这四个字，街闻巷议，几乎无人不知。
周夫人见阿布不以为意，嗤的一声笑道，“寻常人物，自然入不了我们阿布郡主的法眼，莫说朝里有一位杨院使，便是眼前这位……”手指悄悄向文子安一指，声音略略低了些，续道，“又有几人能比得上？”
清丽容颜顿时羞的通红，脱脱阿布在她手臂一推，嗔道，“姐姐不可乱说！”话音刚落，只闻亭外丫头回道，“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叶六爷求见！”
亭子里的喧闹声顿时一静，老夫人道，“那便请进来罢！”
丫头回道，“叶六爷说，府宅后院，外男多有不便，只在偏厅里候着。”
老夫人微微一愣，笑道，“汉人礼数就是多，连个商贾也这么多讲究。”转向亭内众人道，“也罢了，虽然我们元人没那么多说道，他一个市井商贾，见了这许多大家小姐，怕也失了分寸，哪个想瞧瞧这叶六爷的，跟我一起来罢！”
几名女子抢先笑道，“大都城许久没热闹好瞧，今日自然不能错过！”
另几个腼腆些的却道，“老夫人说这话真是没道理，我们听说叶家的绸缎极好，在大都城中开业不过一个月，便有几家辅子卖断了货，今日便是为了选些衣料，不在这里，难道街上和百姓抢去？”
说说笑笑中，一群人呼呼啦啦行去。老夫人由周夫人扶着，刚走出亭子，似乎想起什么，又停了脚，回头道，“子安，你也去瞧瞧罢，让那小地方来的什么爷瞧瞧我们大都的公子！”
琴声一停，文子安慢慢站起身来，清润温和的声音说道，“既然各位夫人、小姐另有旁事，子安告辞！”说着躬身一礼，向后院侧门退去。
04老夫人撇了撇唇，低声道，“不识抬举！”一手握着脱脱阿布的手，笑道，“我们去罢，不用理他！”
一行人穿过后园小径，出中门进前院，见学士府侧门大开，七、八个小厮正将一叠叠的绸缎搬进偏厅。偏厅门口，一个男子青袍黑衫，长身玉立，正与管家说着什么。老夫人高声笑道，“这位想必是叶六爷了？有劳六爷久候！”
男子闻声回头，众人见他生的面容清俊，气宇轩昂，不由心里暗暗喝了声彩，均道，“没想到商贾人家，也生得出这样的人物。”
男子见是一群花团锦簇的女子，忙上前躬身见礼，说道，“这位想必是老夫人，叶亭有礼，我家六爷在厅内相候！”说着侧过身子，引众人入厅。众人心里都是一怔，没想到这样一个男子，竟只是叶家的厮仆，心里对叶六爷，不禁又多了几份好奇。
听到门外说话，厅里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迎了出来，长眉如剑直插入鬓，双眸灼亮，仿似暗夜星辰，微挑的唇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似笑非笑，温和中带着难掩的傲气。身穿一袭蓝衫，衣带随风微摆，阳光洒下，落在他的身上，灼灼生辉。明明是寻常打扮，却令他整个人卓然出尘，宛若临风。
刚才认错了人，老夫人再不敢乱认，正要询问，少年已微微躬身，行了个汉人寻常的礼数，说道，“老夫人想必就是阿莫拙大人的夫人，在下叶惊鸿，见过各位夫人、各位小姐！”
叶惊鸿？叶六？
人群中发出轻微的抽气声。万没料到，三个月来轰动整个大都的叶少当家，竟然只是一个弱冠少年。几十双眼睛，或不信、或痴迷、或惋惜的注视着少年清俊的容颜。这就是满身铜臭的商贾？一脸市侩的下九流？
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放在朝堂，放在皇室，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偏偏，他生在商贾之家，虽然是少当家，虽然以雷霆之势，迅速侵入大都商行，令整个大都商业都为之震动，但是，他终究，也只是一介商贾！
05脱脱阿布立在老夫人身侧，乌眸微转，清透眸光停留在他脸上。眼前的男子，像是一颗藏在匣中的明珠，身份地位，都难掩他一身的光华。这一刻，公子文子安的绝世风姿，显的太过光芒耀眼，院使杨陌的精明睿智，又似锋芒太露。唯有这男子身上淡淡晕开的光华，并不夺目，却令人不能忽视。
面对神色各异，却同样怔忡不语的面孔，叶惊鸿淡然含笑，从容、随意，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只是微微躬身，说道，“绸缎已经摆好，诸位请！”修长的身形略侧，肃手相让。
“哦，好！”老夫人如梦初醒，笑道，“六爷辛苦！”点头还礼，当先进了偏厅。身后众小姐、夫人也从怔忡中回神，心中对自己的失态暗恼，又盼着没有人瞧出，下巴仰起，端出一副高贵的样子，随后入厅。
偏厅内，几张长案几拼在一起，排成长长的一列，上边已摆好几十匹色泽鲜亮的丝绢绸缎。老夫人一路瞧过去，点头道，“果然都是上好的料子！”走到尽头回头，向叶惊鸿道，“听说叶家的丝绸都有不同的名目，还请叶六爷一一细述罢！”惊讶之后，此刻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揶揄，满心想打压眼前这汉人商贾的气焰。
“好！”叶惊鸿点头，刚刚跨前两步，就听身后叶亭道，“六爷，我来吧！”男子精亮的目光，扫向众多面孔上的讥讽，横身挡在少主人面前。就算是商贾人家，终究是叶家的少当家，又岂能像街市上揽客的小贩一般喊好叫卖？
“无防！”叶惊鸿轻轻摆手，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慢慢跨前几步，手指从第一匹衣料上滑过，说道，“这是纤浔缎，平滑光亮，去年之前，一直是宫廷贡品。”脚步慢慢向前踱出，指尖从第二匹、第三匹一一划过，清润的声音继道，“紫湖绫，质地坚韧，适宜做骑马装。薄罗纱，轻软透气，适合做夏装裙衫……”
06叶惊鸿的脚步沿着长几，一步步移去，碧绡罗、织锦绡、素云绢……各式各匹，如数家珍，慢慢的数了过去。放在最后的，只是一小块折叠起来的绢帕。叶惊鸿慢慢转身，笑道，“这雪蚕丝是叶家今年新出，穿在身上，自然生凉，一入大都便卖断了货，只剩这一小块。”
像是抓住他的什么错处，马上有一位夫人撇唇道，“既然断了货，还拿来做什么？”
没等叶惊鸿说话，就听一个清脆爽落的声音抢道，“陈夫人这话可奇了，我们又不急等叶家衣料上身，大都断了货，旁处自然是有的，就算没有，现做也成，此时我们瞧了东西下订，要什么颜色，要多少，叶六爷心里有数，才好办事！”
在场众人，都是大都中的显贵内眷，向来受惯了各式人等的讨好巴结。现在见叶惊鸿虽然守礼，举止间，却另有气度，惊叹之余都是有心立威。几个人听了陈夫人的话，正在心里暗笑，却见脱脱阿布字字句句，竟然帮着叶惊鸿，不由互望一眼，再不敢多嘴。
陈夫人脸色微变，咬了咬唇，强笑道，“郡主说的是！”
脱脱阿布上前两步，拿起雪蚕丝在手上一绕，点头道，“果然薄软，还有些凉意！”侧头向叶惊鸿笑望，“六爷，雪蚕丝用来做夏天的裙衫可好？”
叶惊鸿早知这帮大元贵妇不好应付，却不料竟有人替他出头，不觉凝目注视。但见眼前少女，有蒙族人高挑的身材，纤细却不娇弱，身穿一袭蓝衫，是典型的蒙族服饰，只是她并没有像旁人一样，在身上开个首饰辅子，只是象征性的挂着几件亮银首饰。一张容颜，清丽却不俗艳，乌黑的明眸，纯净如雨后的天空，带着坦荡的热情。
07叶惊鸿目光向她微微一凝，含笑点头，以表谢意，说道，“雪蚕丝遇肌生凉，此时穿最是合适！”
陈夫人不甘的嘟囔，“从苏杭到大都，少说一个月，就算立刻启程，运来衣料，再花时间去做，这夏天怕也过完了！”
叶惊鸿淡笑道，“雪蚕丝入大都数日便断了货，叶六早已命人送信，想来衣料已在运来的路上。裁制衣衫虽费些功夫，但三五日总也制得出来！”
老夫人见陈夫人仍欲再说，忙道，“如此，待雪蚕丝运来再挑罢，旁的衣料，大伙儿先选选！”
脱脱阿布笑道，“各位姐姐去选罢，我只瞧中了这雪蚕丝。”
叶惊鸿刚才听到陈夫人称她“郡主”，便道，“不知郡主是哪个府上的？要什么颜色？可说与叶亭记下，雪蚕丝一到，叶六便命人送上府去！”
一旁老夫人傲然道，“这是肃王爷府上的阿布郡主！”神色间，隐隐含着得意。心中暗思，以肃王府和阿布郡主之名，任他叶家如何财大气粗，终究勉不了惊喜交集，加力巴结。
哪知叶惊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阿布郡主！恕叶六眼拙！”便吩咐叶亭替她记录。
老夫人大为意外，向他多瞧几眼，笑问道，“叶六爷府上，可有人在朝上做官？”
叶惊鸿道，“我叶氏世代经商，无人做官！”
老夫人又问，“那朝中可有故交？”
叶惊鸿微笑道，“商贾人家，不敢高攀朝中权贵！”
老夫人一挑眉，语气淡了几分，说道，“叶六爷以这样的声势进驻大都，难道竟没有人指引？”
叶惊鸿淡道，“天子脚下，叶家正当生意，需要什么指引？”
这番对话，看起来像是闲话家常，实则是老夫人查问叶氏家底。叶家生意以雷霆之势进驻大都，大都商业整个都为之震动，如果说朝中有人，一切就又变的顺理成章，众人也正好借这个时候结交，如果不是，这一举，在证实叶家财力之余，也就将叶家排除在皇室官眷结交的范围之外。
08众夫人小姐表面虽然在挑选衣料，但几十双耳朵，都在留神这里的对话。听叶惊鸿答的干净利索，不由互视几眼。没什么心机的，心中都道，原来叶家没有人在朝上为官，在朝中也没有故识，只不过是一介寻常商贾。
而能深思一步的，都是暗暗心惊。一个寻常的商贾，能只凭自己之力在大都迅速站稳脚跟，叶家商铺的黑漆牌子数日之内分布大都最繁华的几条街道，财力的雄厚无法估算，就连见多识广的天潢贵胄，怕也为之咋舌。
众人惊诧间，不知谁低声道，“前几日，闻说叶家将城南的玉锦园、听风阁和怀远将军的私宅与近处相连的几块地皮买下，拆除重建，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那几处园子，以前都是皇家园林，几次战乱，国库空虚，也就没有闲钱打理，生生将几处精致园林荒废。而加怀远将军的私宅，也是大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庭院。这几块地皮连在一起，怕是有十几顷的地方，大都城中寸土寸金，叶家买那么大片地皮，又是在繁华地段，恐怕还有大的动作。
叶惊鸿转头向人群一望，含笑点头道，“这位夫人当真是消息灵通，尺寸之地，不过是叶家私宅罢了！”
抽气声自人群中发出，众女子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那样的地方，如果是盖了商辅，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哪里知道，叶家买来，只是为了建一处私宅？一处十几顷的地皮盖的私宅？
就在这一天，在侍讲学士阿莫拙府上的偏厅里，叶家的财力，被一群妇人窥见一斑，到了晚上，大都城中各王府官员家中，饭桌上，枕头边，都在述说猜测着叶家的财力，叶惊鸿叶六爷的名字，一夜之间，砸进了大都城朝廷重臣、皇室贵胄的心里。
09对脱脱阿布来说，令她心跳意动的，却不是叶家惊人的财力，而是叶惊鸿那淡然洒落，浑然天成的气度。自从那个光华内敛，唇含浅笑的少年落在眼里，便就这样驻进心里，仅仅一面，他的清俊容颜，幽深眸光，竟是挥之难去。
从那天开始，脱脱阿布每逢出门，便自然而然会想，会不会就此错过叶家来送衣料？后来，便干脆留在府中静候。候了几日，仍不见叶家人上门，却不断的听哥哥们说起，叶家又在什么地方开了新辅子，新建的宅子以怎样惊人的速度建起……
脱脱阿布变的坐立不安，焦躁不堪。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她知道，纵然叶家人来送衣料，来的人也绝不会是叶惊鸿，但，至少，她在某种程度上，与他有一些交集，能见到叶家的人，便能探问些他的消息吧？
候到第六日，叶家仍是没有人来，脱脱阿布不愿再等，一面命人备轿，一面换了衣裳，向府门来。就算不能直接上叶宅，至少可以上叶家的辅子里瞧瞧，是雪蚕丝未到，还是他竟将她忘了？或者，他早已离开大都回了江南？
刚走出后园，就见丫头尔敏奔来，说前院有人来送东西。脱脱阿布大喜，提起裙摆向前院疾奔，径直闯入厅中。厅内两名蒙族打扮的男子正在述话，苏德见她奔入，只轻轻点头，另一个忙起身迎上，跪倒叩头，说道，“小人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脱脱阿布一怔，一腔喜悦顿时无踪，摆手道，“起罢！”在椅中坐下，问道，“你是回来表报的？四贝勒可好？又去了哪里？”
那人站起身来，垂手回道，“贝勒爷一切都好，年后去了甘肃，上个月刚入了西藏。”将桌案上的几只盒子捧来，说道，“这是贝勒爷命小人给郡主带的小物件！”
脱脱阿布含笑点头，说道，“难为他总还记着！”命丫头收下。那人立着闲话几句，便施礼告辞。
未完待续……
后续故事将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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