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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現當代藝術二級市場中,以70、80後為主體的「卡通一代」以價格優勢、市場、收藏趣味的眾多選擇性,成為媒體和市場的焦點。陳可(b.)身為「70後」女性藝術家,在年有七件作品於拍賣成交,成交率88%,總成交額為2,,人民幣;年春拍上拍2件作品皆成交,成交總額達3,,人民幣,這兩件分別於7月10、11日由香港佳士得拍出,其中年作〈·紐約·29歲〉,以.5萬港元成交,刷新年北京匡時〈植樹〉拍出.75萬港元的紀錄,登上其歷年拍賣TOP1。
「卡通一代」目前以群展為主,陳可卻陸續推出個展,包括:年及年分別在北京星空間推出個展、;年在德國菲恩海姆藝術館展出的;年首屆巴塞爾香港藝博會;年香港貝浩登;上海余德耀美術館在-19年呈現陳可個展…..等,另外,上海貝浩登現正推出的夏季群展中也能見到陳可的作品。
陳可的作品溫柔而感性,走出一條自己的獨特道路,為中國年輕「卡通一代」藝術的發展和建構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性,其市場表現正穩定上升中,讓她成為藝術市場上最不可忽視的人物之一。
本次《罐新聞》將帶領讀者回顧《亞洲藝術新聞》年7月號封面藝術家──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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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級時我們去三峽寫生,從重慶出發,乘船順江而下。…….小船就在這一道道『門』裡穿行,耳邊迴盪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千古絕唱。有時我一個人在甲板上待到很晚,在猛烈的江風中戴著耳機聽音樂,兩旁黑黝黝的群山不斷退後,江水閃著光斑向甲板下湧來,遠處的導航燈一明一暗,無意中一抬頭,螢火蟲在頭頂飛舞著,像無數個小燈籠,恍惚間覺得人生的旅程正慢慢展開,未來像前方的峽口,危險卻充滿吸引力」。
文/鄭乃銘
圖片提供/星空間
這是陳可在重慶唸四川美院附中二年級赴三峽寫生時,所留下的心情紀錄。
文字平實樸素,一如陳可的人。而我則發現在陳可這段文字裡,充塞著眾多能加以延伸的精神象徵,它們足以勾勒出一個鮮活的陳可。
比如說:小船,意味著陳可性格喜歡冒險;卻又不願意失去掌控方向的天蠍座個性。古詩,寫書法練字及背唐詩是陳可家的傳統啟蒙教育。戴著耳機聽音樂,音樂;本來就是陳可相當喜愛的。螢火蟲像小燈籠,這可以拿來暗喻家庭對陳可的重要性,螢火蟲固然小但卻如小燈籠,始終能點亮前方;也始終令人備覺溫暖。峽口,則又像陳可從初探藝術路到現在,一路上多少都會有險阻,卻反而對陳可來說,更具有其吸引力;更想去冒險,這是她個性裡的好強使然。
陳可攝影:董春雨
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陳可的藝術,會燙人。
燙傷人的記憶。
年陳可有一件名為〈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作品,這件作品算是所謂回憶之作;回憶過去發生在父母身上的一段往事。年陳可就成為所謂「北漂」,也就是離開重慶到北京漂泊打拼的年輕一代。年,陳可的父母來到北京與她同住,而這件作品也就是那一年所繪。因此從時間來做推理,陳可是在敘述一段父母的往事。
我很喜歡這件作品的原因是在於,陳可把「泫然欲泣」這四個字藉由視覺徹底表徵化,情感拿捏飽滿卻又不會流入矯情。事情發生在陳可小學時,父親因為身體不適去成都檢查,陳可與母親從外婆家回來,接到父親的來信,信中告知心臟出了問題得需要動手術,陳可記得那時母親打開信只看了一眼,就哭了起來,慌亂的又去了外婆家,回來更是一面哭一邊收拾行李。陳可對於那個晚上母親在昏黃燈下抽泣的背影、慌亂的神情,而她則莫名的被空間迴盪的恐懼緊緊攫住印象深刻。
陳可〈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油畫顏料線珠子丙烯媒介劑亞麻布
×90cm
這段陳年往事直到年陳可才重新翻攪出來,早一點或晚一點;或許都沒有能夠將情緒處理得如此透徹,只有離家越遠、與父母重新聚首;歲月已經在雙方的臉上或心理都刻下紋路,陳可才更能夠描繪出當年小時候內心強烈感受的一幕。
整件作品沒有特意著墨的時空背景,陳可向來喜歡在畫布出現鉛筆素描痕跡,在這個時期則因為喜歡刺繡,而出現淡如鉛筆般的縫線。另外,丙烯媒介劑所製造的暈染,將視覺的層次展開了解讀的運景,而以細膩寫實筆觸所畫出的餐桌、背對人專注在讀信的母親、餐桌上沒人動手的痕跡…,似乎因為畫面所營造出的膠著、緊黏、撕扯…而更加把母親內心的焦慮給整個提呈到畫面上,讓人整顆心也隨著母親的心情微微抽搐著。
陳可透過畫面的留白來拉出主景的故事性,沒有太多枝節的鋪排,人物甚至都顯得略嫌渺小,可是感情卻被拉著往畫面空間走,同時也感染到作品名稱那股內心叨叨唸唸的纏綿。
就是如此素樸的畫面,讓記憶重新被溫度給燙著,只是這燙著人的溫度,卻又是如此地令人感覺到溫暖。
平凡幸福的家庭卻是藝術能量蘊積來源
與其他70後藝術家較大不同的是,陳可的藝術;情感厚度非常堅實,而支撐她藝術後面的情感厚度則是—親情。
年,陳可出生在四川通江縣一個小鎮--至城。出生那天,母親一樣上班幹活。母親是至城鎮中學的刻字員,同時還兼任敲鐘人、學校食堂的幫廚。那天上午,母親還是先忙完期中考試卷的刻字工作,午飯之後正在食堂忙和著,突然才覺得腹痛難忍,就這樣;陳可就出生在學校食堂裡!這下注定了此生──食無虞!
陳可形容父母親非常有意思。「母親年輕時大大的眼睛,又黑又粗的辮子,很好看,後來因為生我身材發福了。她是一個典型的以家庭為核心的主婦,性格簡單明瞭,脾氣挺大但發過就算,心裡不擱事兒。據說她小時候嗓子特別清亮,但遺憾沒機會接受正規的聲樂培訓,…雖沒有機會施展才華,但身邊一直有親人相伴,母親也就從忙著照顧家人中獲得滿足」。「父親的外貌比較書生氣,瘦瘦的輪廓,臉皮白淨,看他年輕時的照片還有點像女孩兒,要是我長得像父親,沒準兒比現在秀氣些」。陳可的父親起先是在四川藏區當一名林業工人,但因為有著文藝夢想;考試通過當了林業局子弟校的教師,後來又回到通江中學擔任美術老師。
陳可〈遇見童年時的鄰居〉
布面油畫×cm
陳可的藝術生涯,嚴格上與父母親的工作與精神啟蒙有著非常大的關係。喜歡畫畫的父親,負責陳可的教育工作,跟著父親進進出出、瞧東看西之餘,陳可對畫畫從小就有了興趣。陳可的母親負責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對母親來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即便是現在陳可都已經當了新手媽媽,陳可母親在照料小孫女之餘,晚餐要吃些什麼;依舊會來通電話問問呢!
陳可對畫畫的喜愛,因父親受到啟發,但我個人覺得,陳可在藝術方面的豐富想像,卻與母親後來在新華書店工作那段期間有很大直接牽連。書店大堂後面有間堆書的倉庫,小時候,陳可跟著母親上工,陳可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倉庫。不識字之前,陳可盡揀選些圖畫書、彩色兒童讀物看;稍懂些字之後,她也慢慢看字多些的連環畫,而那個時期也正是連環畫最為盛行的時候。
陳可在整個知識精神蓄養過程中,課外讀物提供給她一個未曾有過的想像經驗,那是一個任意門;只要進入讀物裡面,就會有另外一個世界等待著她去叩訪。這段經驗後來也深深影響著陳可喜歡閱讀課外讀物的習慣。她說「課外讀物對我影響遠遠大於後來的課本,它迅速把我從一個只會玩泥巴,走屋檐的懵懂小孩催化成一個擁有自己的隱密世界的少女。而書像一個堅實的掩體,可以把我安全地隱藏在它的身軀下」。
我們其實很少從藝術家的陳述或文字資料中得知,到底一位藝術家在最開始的養成教育;所仰仗的內容會是什麼?
但面對陳可是相當奇妙的。
陳可個兒不大,但她整個人神清氣爽,提及父母親、先生及才一歲多的小女兒,神采動人;而且還會不自覺癡癡笑開。她說「以前我的角色就是女兒,後來多了一個角色是藝術家,接著我是為人妻,這三個角色似乎都有不同的時間分割。現在,我要當女兒、也要當妻子;更要當媽媽,當然還有藝術家。生活有很多面,而我正在學習著。自從有了寶寶之後,我發覺自己對藝術的心態變得更輕鬆了」。
陳可〈藍屋〉
布面丙烯×cm
擅長挖掘自己內在也諳心理摺疊之道
陳可的藝術,純粹而乾淨。
她的藝術是典型的個體生活,透過成長體會記錄著她自己對現實的觀察,沒有大時代革命般大破大立思變風潮,甚至也不太關注太具體的社會環境變化。陳可認為,中國社會變化得太快,現在社會普遍氾濫著不安,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昨天,過去的環境樸素簡單許多,感覺起來就好像是兩個不同環境世界。或許就是因為如此,陳可的藝術有個特徵;她極度不愛在作品裡面挪置出一個特定時空背景。她很單純的面對所要描繪的事物,也讓這個主題事物能單一來面對觀者。
她說「外在環境變化多,但人的內在沒有根本性的變化,所以作為藝術描繪的對象,人;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一個狀態;並非是周遭環境的本身」。另外,陳可自覺在個性上往往會迴避不喜歡的事物,相對也相對喜歡待在安全的角落。如此的心理,反映到陳可的人或她的藝術書寫,就不難理解她所透露到畫面上那些略帶陳舊的事物、回憶;也許並沒有過於取巧的主體與色彩,但卻始終不缺暖意。
陳可〈我不工作,就沒有自信和安全感〉
油畫油畫顏料線丙烯媒介劑印花棉布
×cm
我曾經在文字中提過高瑀的內心,居住了三世的老靈魂。但,我並不認為陳可的內在是駐留了老靈魂!原因在於,高瑀是一位屬於思辯型的80後藝術家,他在絕對性個人自我意識底下,運用相當豐厚的歷史觀來解剖現在的中國,那需要幾世的靈魂流連忘返才能成就,也因此養成他善於調侃、嘲諷、挖苦、自虐、耽溺…,但卻也相對內心更沉重。可是,陳可不同。陳可心思纖細、敏感,陳可擅長挖掘自己的內在,但對環境尖酸以對卻不是她的強項。
張愛玲在《流言》裡說「像我們這樣生活在都市中的人,總是先看見海的圖案,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這話,合該說予陳可聽。因為,陳可在上小學前後,開啟她天靈蓋放出她活潑的思想小猴兒,則來自充滿豐沛想像力的課外讀物,尤其完全不拘泥在特定讀本內容之下的閱讀,足足讓陳可的內心懂得翻閱山谷、攀爬高峰、泅泳溪澗、安坐山巔,這些都讓陳可懂得與自己相處,卻未必懂得向歷史借鏡、科學借證據來應對生活。
0-05藝術初萌急切的向青春來處張望
陳可的個體書寫,根據她自己的劃分,第一階段應該是從0-年,也就是她在重慶求學的時期。陳可自己表示,在重慶的時候,作品主要是表達一種對青春的感覺,比較夢幻,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嚴格來看,這個時期的陳可藝術是最靠近所謂卡通式圖繪。這個時期的陳可作品,相當本我,很容易自圓於自己的理想狀態中。整體作品看起來有趣,卻尚未找到自己真正的意,但那種極為無厘頭式青春自我主義,相當嚴重的在陳可這個時期作品裡燃放開來。
比如說,年她有一件〈小E帽子〉的作品,像鈍器般的錐體利角直接穿破帽子搶著出來呼吸,陳可沒有讓我們看到畫中的小E表情,因為帽子過大早已遮蓋眉眼、錐刺角過多早已令人分不出到底怎樣的情緒是需要宣洩的。陳可在這段時期的創作,直白;少了餘韻,但卻又相當忠實春青的現實,也就是能夠鑽牛角尖,但卻也能自我消遣,年輕的歲月將所有的來去如旋風的情緒都能合理化。
另外有一件作品〈愛的綑綁〉也很有趣,情感的陳述更是毫無轉折。這件作品是陳可在描述與現在的先生在戀愛時期,倆人都得經過磨合適應期的心情。陳可就如同概念中的卡通圖繪,將主視覺集中到特寫放大的雙腳上。只見畫面上的鞋子超大、雙腳過瘦,完全是不合腳的。只見陳可在鞋子的上頭來回穿梭、百轉千迴似地紅線亂飛,讓人不單單只看到鞋過大、腳過小的突兀,也被四處飛竄的紅線給搞得眼花撩亂。
陳可〈愛的綑綁〉
布面油畫50×50cm
這件作品說來其實非常的寫實,它寫出了一種戀愛中的少女內心那種既忙、也盲、又亂、更盼的雜味紛呈。紅線,當然也可以拿來比喻是能夠把鞋子綁緊而不會脫落的鞋帶,當然也能視為情人眼中的姻緣紅線。陳可在一個極端簡素的畫面當中,透過紅線來製造騷鬧、來破壞畫面裡過於樸素的情境,更也同時把戀愛中的男女相處過程,必須經歷的衝突、妥協、退讓,才能把菱角稍加修飾與磨平。
仔細回想,陳可的作品;很少會出現情緒過於張揚瀕臨破表的演出。也就是說,陳可太冷靜,天蠍座、A型,陳可非常拿手的部分是在善於摺疊情感,在她的作品身上,結構井然有序,情感收拾得一絲不苟;就好像能收到抽屜裡放置妥當。需要面對,拿出抖抖衣身,又是一季春與秋。這件〈愛的綑綁〉作品卻顯得心意慌亂又焦急、雀躍又無助,種種的遲疑惶惑;不也說出當時的用情至深。
北漂時期開啟一個人的戰爭
陳可說「-6年,是我在北京待的第一個年頭,也是最困難的一年,不得不面對生活中和精神上的很多改變」。「…畫風確實變化了不少,…背景就不再是白色,代之以青灰色,如迷迷濛濛的空氣,人和物都懸浮其中,…這些畫少了甜美,多了苦澀,似乎從無憂無慮的青春期一下邁入沉重的成人社會」。
環境的撞擊,對陳可的藝術無庸置疑是一種加分作用。我覺得,陳可開始出現藝術家的分兒,就是從她到了北京之後。那個時候的北京是所有藝術人尋夢的天堂,前來尋夢藝術人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玫瑰花園。陳可過去在重慶自然是位初萌的藝術新星,但到了北京之後,環境放大了人被觀視的距離,競爭的激烈;相對也把許多人都給壓抑得特別渺小與缺乏自信。陳可在這個時候有了所謂「工作室強迫症」,一天不去工作室;心理就格外發慌。
但香港蘇富比的〈小F刺〉拍到38萬人民幣;遠高過於畫廊當時價格的10倍,無疑也讓陳可揹負更沉重的壓力與外界眼光。6年她有一件〈荊棘女王〉多少吐露箇中心事,畫中的小女生褪去青澀堆上了心事,陳可開始學習面對心情,而不是一昧處理情緒,作品浮現了淡淡憂傷,〈等待一朵花開的時間〉、〈消失〉都是當時非常動人的小詩。
陳可〈小F·刺〉
油彩畫布
S蘇富比6/4/8Lotxcm
HKD,
陳可〈荊棘女王〉
布面油畫×cm6
陳可藝術的經典之作,起於年〈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孤單〉裝置作品。陳可運用了很多舊式家具及用品,來向自己的童年告別。她在這些屬於過去生活的物件上塑形膏,接著再於上頭細膩勾繪出小女孩及玩偶…等等內容,用意無非是在為過去上記憶的圖騰,當環境逐漸在催熟了人的心智,眼前這些充滿著生活記憶的物件,儘管已經失去光澤,可是在回憶中則始終溫潤宜人。因為有了這件作品之後,陳可年完成〈一個人的戰爭〉作品,就更能夠看出她的心境與情感又往前踏了一大步。
08年可說是陳可創作能量相當豐碩的一年,表現的方式也有了改變,初來乍到時的浮躁與不適,慢慢都調整好了方向。陳可自己感悟出「空」的人生觀,不再一昧只透過畫面上的角色來宣洩情緒,她懂得經由作品的緩述方式來為自己梳理出內心真正的平和與淡淡的幸福。〈一個人的戰爭〉這件作品也就是陳可「層疊系列」創作當中的一件,所謂層疊,簡單講是畫面不單單只存在一組單一主題內容的描繪。陳可在這件作品內容裡,展現一股寬厚的情感,從以前比較專注於為個人情緒找出口,現在則學會如何給予。
陳可〈一個人的戰爭〉
布面丙烯×cm
同一個時期,陳可有兩件我覺得是抒情的佳作:〈靜物〉、〈一帆風順〉;前者描述室內的瓶花,沒有枝莖支撐的花,即便開得多麼燦爛,卻有一種慢慢在消失的落寞與無能為力。誠幾何時,這位小女生也開始體會再多的喝采聲,終究還是會有消失的時候。〈一帆風順〉是千山萬水獨行的壯闊,只有細線所縫繡出的海鷗伴隨遠颺的遊子,心境;既無風雨也無晴。
陳可〈一帆風順〉
油畫油畫顏料線珠子水鉆丙烯媒介劑亞麻布
×cm
陳可從07年〈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孤單〉裝置作品開始,她嘗試讓自己的藝術創作不再被形制給綑綁,她從舊家具與塑形膏彩繪的結合性當中,重新找回到自己到了北京後;被汲汲營營功利所衝撞得快體無完膚的初心。我覺得,這個關鍵性的作品讓陳可後來從手工縫製、刺繡再尋覓回對生活簡單的感動,這個轉折是豐富陳可藝術厚度非常重要的一點。她說「我越來越想把藝術變成一種無功利的遊戲,我覺得這是一種解脫的方式-這讓我聯想到小時候做手工,那時候我覺得特別快樂,所以我不覺得只有拿起筆在布上畫才叫藝術」。
陳可〈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孤單〉
家具塑型膏油畫顏料
現實的世界裡總會帶來分裂的痛苦
年,陳可在面對自己生活與創作的兩極拉力當中,有了相當不同的內在和外在改變。08年父母到北京來與陳可居住、陳可在生活的角色是女兒、是妻子;而在作品的表現方面,還是繼續不斷嘗試運用新的媒材來作表現。從作品的精神面貌來說,這個時期的陳可作品,畫面不再只是出現孤單單的小女孩,多數的作品都有雙人身影,儘管生活的現境有所改變,但陳可在面對自己的創作終究還是有著一個人的戰爭心理處境;親情與愛情,畢竟無法讓她堅決地擺脫掉孤獨一人的心理砝碼,陳可依舊會有沉沉浮浮的內在角力出現。
因此,這當中〈我〉這件作品最為經典。畫中的小女生是背對著觀者,頭部微微側向右邊,臉上戴著碩大面具;一個窺探不出喜或悲、怒或哀的面具。她說「我不記得是怎樣的境況下有了衝動畫這張畫,但面具感在心中存在了很久。雖然真實的自己一直在內心的一個角落裡待著,但在現實的世界裡,很多時候我會不自主地戴上各種面具去扮演自己…雖然種種扮演會帶來分裂的痛苦,像一個『我』劈成了無數的碎片,…因為害怕孤獨,總要活在人群中,在人群中也就意味你不再是你,而是別人需要的那個你」。
陳可〈我〉
布面油畫Diametercm
記得詩人席慕蓉有首詩《歲月三篇之面具》是這樣說的『我是照著我自己的願望生活的,照著自己的願望訂做面具,有時候戴著謙虛;有時候戴著愉悅,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罷。努力澆熄那憤怒和驕傲的火焰,努力拔除那深植到骨髓裡的憂愁,把一切的美德都披掛起來,而時日推移;孤獨的定義就是…..角落裡那面猝不及防的鏡子』。
如果陳可能畫出〈我〉的那份心理不可言之重的狀態,那麼我自然能理解她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作品裡;那份極度內心渴求但又不免得千辛萬苦跋涉的怔忡、〈一個人〉的悵然若失;但也有年〈晚餐〉那闔家融融的平凡幸福…的補白了。
陳可〈一個人〉
布面油畫Diametercm
年,陳可的創作題材,多數是以生活當中簡樸的題材為表述重點,這些作品情感平和,可是卻因為陳可廣泛嘗試不同畫面處理方式,這方面的實驗性大大深化作品平凡的題材;進而展現作品精神在時間上的韻味。例如,她在畫面呈現如石頭表面肌理的毛細孔狀,這種小圓孔太像是做蛋糕時所出現密度不一的氣泡孔,能夠被分解、銷蝕,它們讓畫面主題與觀者之間產生一種隱約的距離感,這樣的距離感同樣也充滿著隱隱約約容易被破壞與摧毀的幸福;既近且遠、依稀模糊,反倒加深人對幸福更強烈的追求與珍惜。
陳可在另外一組4、50釐米大小的方形畫,則改變小圓孔的架構使之變成如同年代久遠壁畫的龜裂紋,我個人非常喜歡這組小畫,陳可在面對這樣的小作品絲毫沒有一絲馬虎,她用情細膩卻不以繁瑣筆觸來鋪陳,作品的形意已臻飽滿,就好像你在閱讀一些已經被歲月風化的記憶;深怕呼吸聲太大或者擦拭風塵的手勁過重,就會讓記憶消失在空中。
陳可一個階段轉換到一個階段,放諸在作品身上的情感厚實愈來愈飽足,但最為可貴之處是在於她並沒有肆意氾濫這一份飽足感;沒有讓作品淪為過於形式化的巧言矯飾。陳可在題材的陳述與技巧的處理,因為平淡;卻反而因此更動人。
尤其,年〈昨天的我,明天的你〉作品完成,更能令人體會蘊積幸福最大的動源;原來是起自於平實的人生。而這件作品更也能說是陳可藝術階段一項指標性高點。
明天的我遇見昨天的自己
年,對陳可是生命另外一個重大轉折,這一年她當了新手媽媽。
陳可有一回在與「星空間」負責人對談過程中,房方曾問過她想要孩子嗎?當時陳可的回答是「我曾經不想要,現在有所改變」。這對談的時間應該是年。陳可所謂曾經不想要,根據她的解釋是「我曾經害怕去承擔那種責任,為另外一個人付出」。這另外一個人指的就是小孩。陳可在那個時候也進一步說出「…有時候人的生命需要用另外一種方式來實現價值,有時候付出比獲得更讓人高興」,「所以可能也會有小孩」。
08年陳可的體悟,12年陳可生下了「小陳可」,生命的價值;透過延續的方式來向陳可提出印證。就在陳可生下「小陳可」之前,她完成〈昨天的我,明天的你〉這件作品,而這件作品同時也能說是陳可整個藝術生涯的一個關鍵性轉折。嚴格來算,陳可的藝術創作真正開始是從0年、年她開始遷居到北京,自此;她的藝術精神質量有了變化,而陳可也從自己一路下來的藝術作品表現裡面,不斷在面對個人的生活與內在的成長。
陳可〈昨天的我,明天的你〉
布面油畫×cm×3
陳可的藝術,始終沒有偏離一個唯我書寫的航道,她充分的談自己;但也沒有狹隘的圈限作品表現的空間張力。因為,她正好活在一個中國當代藝術急速竄升又急速墜落的時代,她在作品裡面談自己何嘗不也等於是在記載一個時代的環境播遷嗎?我極為讚賞這種表述型態,但又不會流於過於自我吟唱的本土主義色彩。
就好像有些生命是必須堅持獨自在暗影裡變化著肌理與色彩,陳可從一位自己所言的無憂無慮時代到了一個沉受巨大壓力新星藝術家,她沒有一絲把自己的壓力轉交給他者,她獨自面對也獨自奮力,始終堅持;但也格外固執。
因此如果說生命的延續,乃是陳可認為人生價值的另外一種實現,那麼;我則覺得〈昨天的我,明天的你〉作品的完成,則可以視為陳可整體生命的圓滿,更可說是陳可在面對往後的創作;將會有一個新的里程展開。
因為,陳可透過這件〈昨天的我,明天的你〉來向「小陳可」透露生命最可貴的意義,其實就是來自於生活最簡單的平凡。
在這件作品身上,陳可首度嘗試史詩般的運景方式,這件近作不同於她過去「層疊系列」的處理方式,陳可並沒有在畫面上採取虛實對映來陳述空間多元疊映,她有點擷取中國水墨長卷般的卷軸形式來加以鋪陳,也首度嘗試把空間場景敘說得極為清楚,那就是昔日自己生活的小房間。
在畫面的左方是陳可獨坐在小書桌前做功課的專心模樣,而在畫面最右方則是背對著觀者睡著的陳可,一左一右;就好像昨天與明天、也好像昨天的陳可與未來的小陳可,生命的意義總會交逢在日子來來去去間,平實的居家陳設、滿滿的生活記憶,卻也都紀錄著自己每個階段的成長痕跡。陳可沒有在畫面肌理上特意去做時光的調節,不再有龜裂紋或者小圓孔,但是畫面上片片飛揚的斑駁牆面,就好像是在提示著時間是如何悄悄走過日子的來去之中。
陳可在這件作品技巧處理上,回到一種極為沉著但又相當圓潤的筆意陳述,不見特意張揚的喧囂筆觸,情感維持在相當冷靜卻始終有體溫的狀態,讓人更能體會她所說「有了寶寶之後,對藝術的心態更輕鬆」。因為,能輕鬆;才可以看到最純粹的喜悅,也才能自在寫出內心真感情。我們從這件作品身上,好像隨著卷軸慢慢的往前推去,一景就會帶出個回憶、一景也總會引出個驚艷。
年陳可還有一組件的作品,也令人看出她對於生命的敬崇。陳可很喜歡墨西哥女畫家弗里達?卡蘿(FridaKahlo,-),在這以一個女人為故事主軸的作品,陳可展露的感情深度尤其驚人。弗里達一生充滿艱苦;飽嚐身體與心理的煎熬,但始終沒有澆熄她的勇敢,還有敢於追求人生圓滿的理直氣壯。
陳可〈項鏈的弗里達〉
布面丙烯50×40cm
陳可〈藍衣迪耶戈〉
布面丙烯×70cm
陳可在面對這樣的題材,我發覺她自己的狀態與過往有所不同,在作品呈現上,感情刻度深邃卻不流於沉滯、表現技巧收起鋒芒卻透露更臻圓融的穩定,那股冷靜卻始終溫暖的筆鋒在那件〈戴紅蝴蝶結的少女弗里達〉作品更見醒目,她就畫出弗里達少女時期;眉眼間就已經散發出來的堅定與無懼,這件作品非常深刻地把弗里達內在的生命力道,透過眉眼神情躍然其上,讓人清楚讀出畫中人物不凡壯闊的生命體質。
陳可〈戴紅蝴蝶結的少女弗里達〉
布面丙烯40×50cm
年輕的陳可,從處理情緒到能面對心情;有了新生命的加入,陳可逐漸懂得記憶也可以成為一種收藏,進一步能從這些收藏裡面;分門別類、收置妥當,然後等待著展示、等待著明天的我;遇見昨天的自己。而那個時候,更能令人看到陳可對人生、對自己的藝術生命,有著更清楚的對比、更澄透的心志。
《亞洲藝術新聞》
/7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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