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哗啦啦、哗啦啦……
推挤、推挤……
为了购买代步的交通工具柳飘飘就挤在这人声鼎沸的市集当中,虽不至于动弹不得,但让来来往往的人潮来挤去,挤得娇小的她行走困难,短短一段路,摩肩擦踵的碰撞一直无法避免,至擦撞到她开始有点火大。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在她窒碍难行而停顿下来的同一瞬间,星风停下脚步,回头,准确无误直盯住落两步外的她。
又是一记擦撞,娇小的她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教养足够,火大的咆叫声铁定是要冲口而出,说不定还会追上去送出两掌,把那个胆敢撞她的人一掌给打飞出去。
但她忍,什么也没做,事实上也没机会让她做出点什么,在她暗暗吐纳,好压抑下心头那股火气的同时,突地一只大手就这样抓住了她。
素手牢牢紧握住,她有一瞬间的怔忡,顺着那只大手看去,不意外的,她望入星风那双不带情感的玄冰乌瞳。
并非错觉,四周,因为他的存在,路人直觉走避的结果,别说是擦撞,整个的紧迫感明显纾解不少。
没察觉心头那股安心感,不用再被擦来撞去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想到——她还没为上回吐了他一身的事正式道歉,两人之间其实还存在着尴尬——当下,她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那个……好多人喔!”她试图自然开口,这多亏这阵子的沉淀,时间消去一些她的耻辱感,她才有办法办到。
在她省悟到他要做什么之前,他已经抱起了她。
“啊!”她惊呼,在路人好奇的打量下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推他。“喂!你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啦!”
“人多。”他给她两个字,仿佛那样就能说明一切。
“就是人多,才要你放我下来。”她觉得好丢脸。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大步往城东而去。
她急了,动手推他,使力过大让她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
“做什么?”他在她往后跌落之前捞住她,明明冷斥的表情不见什么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在不高兴。
“这、这、这……你、你、你……我、我、我……”素指纤纤的指指他再指指自己,可偏生因为太过急切跟愤慨,害得她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告知他,他不该在大街上就这样抱着她…不!确切的来说,他不能这样抱着她,就算不是在大街上也一样。
因为她那一串支支吾吾、毫无意义的发言,星风停了下来,没做什么,只是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讲全。
而不只是他,路人也看得很起劲,一个个引颈观望,就算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了,还不住的回头……她跟他,已然成为这条街上最惹人注目的人物。
受到这样多人行以注目礼,柳飘飘的不自在感一路飙升,羞窘慌乱到达一个境界,她索性埋首他的颈项中,来个眼不见为净。
啊!啊!羞死人了,这么多人,他怎么就这样抱着她走呢?难道他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她暗自纳闷,但想了想,发现他这种目空一切的冰原人种压根就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这要知道什么叫丢脸,那才真的是奇怪了。
胡思乱想的结果,害她慢了几拍才警觉到,那盈满鼻间的男性气味……心绪在省悟的瞬间有片刻的僵滞,可,只要一想到沿路人的注视目光,她叉没有勇气推开这小小的屏障去面对。
进退不得,就是她现在的处境。闻着大异于她自己,只属于他的男性气味,知晓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样的亲密,想像那画面教她既羞又窘,到后来,她娇颜上的红潮也分不清是因为出糗的尴尬感而起,还是……还是因为其他……
偷偷的、悄悄的,她抬起紧埋住的俏脸,以不露出脸为原则,小心翼翼的用一条小缝的可视度来观看四周。
正如她所预料的,来来往往的人虽不敢靠近,可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直往她跟星风这儿瞧来。
打量的视线再稍稍放宽一些,她看向他,就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这张她已经逐渐熟悉与习惯的冷厉俊颜。
说实话,相处过后,这人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真那么的不近人情嘛……噗哧一声,她突地笑了出来。
突地想到,好像只要面对他,她老是会遇上一些奇怪的状况,不是误以为他是漂流死尸,把她吓个半死;就是像上次那样,身上沽黏到她最害怕的肥软毛虫,恶心过度让她真的吐了他一身。
笑意满满的美目忽地对上他冷冷的询问目光,在她意识到之前,两朵红云再次晕红上她红潮方褪的白玉粉颊。
“对不起。”道歉的话语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脱口而出,历经多日,她总算能完全压抑下她的羞耻感,面对面的当着他的面说出她的抱歉。
表情极为细微,可星风确实是露出狐疑的神情,她看出来了。
“上次我不该吐了你一身。”她说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该为自己做点声明,“其实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既不爱哭,也不会胡乱到处呕吐,实在是那天的事把我吓坏了,我控制不住,才会不小心吐了你一身。”
“嗯!”对于她鼓足勇气的坦然以对,他的回应显得过分的冷淡。
“其实我早该道歉的,可是之前的我觉得太过丢脸,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加上你好像在生气,也不太想看见我,所以……所以迟到今天才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他还是一字以对。
嫩嫩的红唇嘟起,他的死德行教她有些丧气,但想想,他肯回以一声应答就算是不错了,毕竟以他这种个性的人,实在也不用要求太多。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甜美的笑靥再次看向他的冰酷死人脸,然后……笑容在她的脸上冻结。
柳眉皱起,她打量他,明明那张脸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她就是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变得很危险,是一种野兽在观察环境变化的凌利眼神。
由天下第一庄养成的女儿是何等的机灵乖觉,柳飘飘直觉向四周打量,但还没看出个什么端倪,星风已以凌霄之姿冲天而起,全然不顾是在大街上,轻功一展,有如大鹏掠过一般,眨眼间从人潮的顶上飞掠而过。
事情过于突然,柳飘飘压根搞不清状况,慌乱无措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避免让自己掉下去。
树林里,冯宁儿与云雨两人正静心等着交通工具回来载人,是没想过星风会买回什么样的马车来载人,但、但也不该是空手而回啊!
“马车呢?”冯宁儿瞪着凌空飞回来的两人。
星风没理他,将怀中的人放下,转向雪雨交代,“看好她。”
雪而已警觉有异,颔首,纤白的身影一晃,在星风以一夫当关的气势伫立所有人身前之时。立于星风三步之后,同样以守护之姿,立于冯宁儿与柳飘飘的身前。
刷刷刷的数声,一路追赶星风而来的人总算现身,十来人全是黑衫覆面的打扮,明显出于同一组织教派。
“天绝宫?”冯宁儿过去见多识广,一眼认出对方来路。
“算你好眼力,知道我等是天绝宫的人。”为首的人撂话,“聪明的话,就自动将绿柳山庄的九姑娘交出来,我天绝宫便不多为难。”
“如果不呢?”冯宁儿问得很故意。
“那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与我天绝宫为敌的下场。”为首的人话才说完,所有人全亮出家伙来,摆明要武力解决。
剑光闭起的同时,星风那鬼魅一般的身影瞬间从原地失去踪影,之突兀的,感觉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
柳飘飘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着哀哀叫的声音看去,总算救她发现了,发现那一抹白晃晃的身影是上哪儿去;
就在天绝宫门徒间,那一抹的白是那么样的明显与突兀,正用一种极快的速度飘移在黑衫阵容当中,所到之处只听见哀叫一声,接着便是一抹黑影直直的往后飞去;转眼间已有五、六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布阵!布阵!”黑衣人的首领警觉情势不对,连忙大喊。
趁着门众训练有素的执剑摆阵以对之时,为苜者当机立断,大步退开几步,赶紧施放怀中请求支援的讯号烟筒。
“糟!”冯宁儿脸色一变,连忙大喊,“星风,拦下他的讯号弹。”
星风并不是冯宁儿能摆布的人,再者,天绝宫的独门剑阵稍稍耽误了他一点时间,待他一掌劈向最后一个天绝宫的门徒,也就是放烟之人,已来不及挽回什么,那枚讯号弹已带着彩烟冲天而上。
“惨了!天绝宫的狠绝缠人是出了名的,一旦让他们盯上,追来的人就像蟑螂一样,多得打不完。”冯宁儿幽怨的看了星风一眼,不敢明说,但神情绝对是怪罪的,怪他没及时赶尽杀绝,招来一屁股的麻烦。
“对不起。”压抑下反胃感,柳飘飘低头道歉,正好可以避过那尸鸿遍野的惨烈画面。“都是因为我,才会害你们天绝宫的人盯上。”
虽是天下第一庄的女儿,但所有人的保护过度,让她过去从未面对像现在这样尸横遍野的的骇人场面。
即使她心知肚明,知晓天绝宫是想抓她用以要胁绿柳山庄,但猛一下教她看见这么多人死在面前,没有逃过一劫的侥幸感,她只有被吓住的分。
更何况,类似大屠杀的场面并未就此结束,随着赶来的更多的黑衫死士,惨死在星风手中人数一直累积变多。
就在柳飘飘的表情愈见惨白的同时,星风脸上的不耐烦也渐形明显。
“师兄,我来。”雪雨不知何时解下背上的短筝,轻斥一句要星风退下。
星风并不费神与她争论,运气一震,逼退围上来的黑衫军,那一抹白以流星赶月之姿回归我方阵营。
雪而上前两步,左手捧琴,右手抚上琴弦,风起,扬起她雪一般洁净的衣袖,冷艳的绝色丽容上不见丝毫情绪,仿佛她面前飞来的只是一群无害的觅食鸟儿,而不是无数以百计,各个目露杀意的黑衣人。
柳飘飘尚不知雪雨有何能耐,也没发现冯宁儿运气以对的严肃模样,在黑衣人随着星风的退下而逼近的这时刻,她好紧张,真有一种生死关头的紧张感,特别是当她看见,那个一副要出面处理的雪雨出了声后,在这紧要关头竟只是抚琴以待,敦她看了真真是要吓掉半条命。
“雪……”她开口想示警,甚至想要上前助阵,可一股力量席卷向她,将她绵密的紧紧护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撼天震地的琴音如雷一般的乍然响起,即使教人紧紧护住,柳飘飘也让那杀人的琴音震得气血翻腾。
她捂住耳朵。但一样觉得很难受,因为受到那杀人琴影响的,并不只有耳朵而已。
除了一双耳朵被震得发疼,她的胸前像是有一股气化不去,憋得她极为难受。
柳飘飘试过了,她试着要运气以对,但她那只能唬唬外行人的三脚功夫,哪有什么内力可言?
更惨的是,在她自不量力的运功后,心口那股滞郁感愈来愈严重……就在她以为她将会因为喘不过气而气绝身亡之时,一股暖流忽地由她的背后灌入,化去她胸前的滞感,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捂着双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是在顺过气后才发觉,她前额所顶触的屏障,其实是某个人的胸膛,也就是说,此刻紧紧护住她的,其实是某个人的怀抱?
她急速的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对上的是星风那张看似不近人情的冷厉俊颜!
“……”她无法言语,不知道怎么解释心头那股怪怪的感觉,那是一种除了感动外,还多了点什么的感觉。
紧环住她的怀抱忽地松了开来,如同出现时那般的突兀,为了忽略心底那怪异的感觉,她慢了一拍才发现,原来杀人的琴音停止了。
她抬头看去,然后怔住,因为所有的黑衣人都以不自然的静止动作定在原地,甚至有一个天绝宫的死士正尚举着刀立于雪雨的面前,手中的刀就差那么两寸,真的就差那两寸便要劈中雪雨的门面,但那人动也不动的静止着,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柳飘飘纳闷至极,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正要开口问,突地,所有静止不动的人有了动静,就像戏台上的皮偶人像忽地失去操纵它们的线绳一般,他们一个个轰然倒下,就此再无动静。
面对如此奇景,柳飘飘瞪大了眼,脑中空白一片让她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的脑子转过来,才教她发现,这些人……这么多、多到难以计数的人……死了,他们全死了。
体认到这事实,作呕的感觉再次出现,俏脸瞬间转为惨白,求助的视线不自觉的望向星风。
看她那表情,星风毫不迟疑,当机立断的点了她的昏穴,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
此举为他招来其他人好奇的打量。
“她要吐了。”他说,非常的理所当然。
当下,所有人马上露出一种了解的表情。
也是啦!他离她最近,要想避免再次被她吐了一身,点她昏穴是
最省事的做法了。
只是……接下来呢?
再次醒来,柳飘飘瞪着床顶,神情明显恍惚。
门扉咿呀一声的开启,直到来人走到面前了她是动不动。
见那模样,星风转身倒了杯开水给她。
她依然动也不动的躺着,瞪着僵持在面前的水杯,很突的开口,“其实……那些人可以不用死的。”
“他们是死士。”星风说得极为冷酷无情,但倒也是实事求事,“要用生命达成他们的任务,除非……你愿意跟他走?”
她摇头。
又不是脑子不清楚了,她怎可能会想跟着天绝宫的人手,乖乖成为这些人对付绿柳山庄的筹码?
“你不懂我的意思。”俏生生的小脸儿上满是哀愁,“如果……如果我不是绿柳山庄的九姑娘、不是柳南天的女儿,当我再无一点利用价值后,那么这些人就用不着想办法抓我当谈判筹码,他们也就不用死了。”
星风并不是很想理她,只当她在庸人自扰,执杯的手再往前移进一些。要她起来喝水,转换一下心情,然后好离开客栈,继续出发。
“我是说真的!”她霍一下的坐了起来,情绪上猛一下的溃决让她脱口而出,“我不是!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不该是绿柳庄的九姑娘,若不是那年做大水让我被拾获,又或者娘亲她走出失去独身爱女的阴霾,让他们没能联想到收养我好弥补失去爱女的缺憾,那么今天的我不会是柳飘飘,不会是柳南天的女儿,也不会是绿柳山庄的九姑娘,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而那些人,也不会因为我的关系而死去……”
要是她以为,当他听见她是被领养的真相后,就能见到他一丁点意外的表情,那她可真是要大失所望了。
别说是意外,事实上他在听见这秘辛之后,压根连眼睛也没眨上一下。
对着他这种万年不化的冷漠,她颓然,有种无力感,不知道跟他这人这些有什么用?
他不懂,他永远都不会懂的!
若非姊姊的早夭,让她平白受惠,蒙受爹娘的恩泽收养,她这个水上孤儿便不会是今日的柳飘飘,也不会得到名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待遇,锦衣玉食的被娇养着,理所当然的承受庄里所有人的关心与疼爱。
在她稍懂人事,由下人的碎嘴中知晓身世后,她伤感也感谢,伤感她原是水上孤儿的事实,也感谢命运,感谢爹娘的无私养育之情,以及所有对她付出关怀与疼爱的人。
但这样的感谢,在她更大一些后便开始变了质。
她没办法控制,但一股亏欠感就这样默默的累积,直到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面对所有人的宠爱时,总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以及许多说不出口的内疚。
这些……这些幸福本来就不该属于她啊!
歉疚感就这样沉甸甸的积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总想着要为大家做点什么,可是、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除了承欢爹娘膝下,没事时陪二师兄喝茶聊天解闷儿,平时乖乖听三师兄的话,然后努力做个健康宝宝省得麻烦四师兄,在她有空时帮五师兄种种药草、炼炼药,跟着八师兄学上一手好厨艺让八师兄满足教学乐趣,顺便让她为酷爱美酒的六师兄做一桌上好的下酒菜,她还能做什么呢?
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没办法实质上回馈所有人对她付出的关爱与照顾,她才会那么急切的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因此一番思量后,不顾一切的离庄出走,就是想为庄里找来绝世高手共同抵退赤血魔尊。
哪知道……哪知道……
“我还没能还爹娘及师兄们的恩情,现在又背了一堆的死债,要是我没有被领养,就不会欠下这么多……”她低诉,情绪低到最极点。
“欠什么情?”虽然细微,但星风听见她的话了。
在前往客栈投宿的路上,冯宁儿已告知他们一些事,现今的星风除了知道赤血魔尊与绿柳山庄的十八年之约,也知道同是绿柳山庄之敌的天绝宫与地煞门。
经由冯宁儿的解释,他很清楚处于双方的敌对状态下,她会是什么样的有利筹码,自然明白天绝宫等为何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想逮住她。
但,是她的问题吗?
“今日就算不为你这件任务,那些死士也会在其他的任务中死去。”他冷冷的说。
“是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星风冷冷截断她的话,讲出来的话更冷,“他们会死,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他们的死士身分,也是下达任务命令的人害死了他们,跟其他的事全无关系,就算真要扯,动手的人是我跟雪雨,与你何干?”
“你们是为了我才动手……”
“别往脸上贴金。”星风再次无情的截断她的话,讲的内容更是无情,“我跟雪雨只是想找人比试比试。”
她噤声,觉得他那句“往脸上贴金”的话还真是刺耳。
“被领养是你毛遂自荐的?”星风突然冒出一问。
“怎么可能?那时我还是襁褓中的小娃娃,除了睡就只会哭,你以为还能做得了什么事?”柳飘飘没好气,没发现她伤感的情绪已完全被转移开了。
“那你自责什么?”星风才觉得她莫其名妙。
她又被问住。
明明感到不以为然,觉得话不是那么说,但、但她还真没办法反驳。
“不管绿柳山庄发生过什么样的事,那都不是你造成的,责任没理由落在你头上;至于柳南天夫妇想领养谁作补偿,那全是他们作下的决定,你是被动的,处于被赋予的那一方,就跟被生下的新生儿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这样你是想自责什么?”
柳飘飘惊呆了,不光是为他话中的内容,更是因为……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讲这么多话呢!
“就算想自抬身价、往脸上贴金,也不是这样的贴法。”他冷哼。“还是说,那些领养你的人待你不好,虚情假意对你,让你不得不自责?要是这样,你爱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
“你别乱讲。”他的指控非同小可,她像被针扎到一样的反击,“即使我是领养来的,但爹娘待我极好,好到不能再好,亲生的女儿也不过是如此了。至于师兄们虽然因为个性不同,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但我知道他们也都是疼我的,就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的疼。”
“那还有什么问题?”星风不以为然的地方就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他们的女儿与妹妹,结果你竟执着在‘亲生’跟‘领养’的区别,你这样回报他们对你的付出,你不觉得失礼吗?”
口气偏恶,讲话又不怎么好听,但、但就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柳飘飘走出一直困住她的心结。
确实……确实是她一个人在钻牛角尖啊!
心情瞬时开朗许多,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娇颜再转为困惑。
“你……”她看着他,水汪汪的明眸中满是不解,“你是特意来开导我的吗?”
他把拿在手中许久的水再次交递向她,实际上,可以说是硬塞到她手里。
“喝水。”丢下两个字,他转身就走了。
柳飘飘拿着杯子,傻不隆咚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虽然……虽然冷峻的面容看似不变,但她确实看见了,看见那一闪而逝的不自在。
他、他、他、他、他……他真的是来开导她的呢!
她震惊,觉得她是该震惊的,可除了震惊之外,其实还多了一点什么,暖暖的、甜甜的,交织成一股极为复杂的感觉,满满的充斥着她的心田。
看着手中的水杯,粉颊儿不知怎地晕红开来,红艳艳的,就像是晒着冬日的暖阳而泛起的瑰红。
其实并不只是粉嫩嫩的双颊,就连她的心,也都被熨暖了……
第7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官道上,一辆其貌不扬的普通马车行进于竹林相映间,不快不慢的速度很是舒服,要不然前方驾车的人不会一颗头点啊点的打起了瞌睡,完全不觉此举存在着极大的危机,极可能害他跌下马车,摔断另一条腿,也说不定带来其他更重大的伤害。
驾车的独眼车夫什么也不管,露在外边的一只眼睛就这么半眯不张的,一颗头就随着马车的律动点啊点、晃啊晃,怎么看都教人觉得心惊。
马车里,坐着三人,两人闭目运气行功,一个无聊的直想哭……
柳飘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不得不说,这对师兄妹,还真不是普通的爱练功耶!那种的爱,简直是到了一种无所不练的地步。
打一路走来,两天的时间过去,除了吃饭或行走的时间之外,她无时不刻的就看这对师兄妹在练功。
空间要大一点的,好比露宿野外的时候,他们就会过过招,以一种激烈的、像是要杀了对方、绝对教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在活动筋骨。
要是空间小一点的,好比投店住宿,又好比现在坐在马车里,他们也绝不放过这时间,而改以静态的方式练功,双双盘腿而坐,屏气凝神的运功练气。
照他们这种练武的痴迷程度,要没练成一身傲世绝学,那才真是奇怪了。
叹了一口气,因为太无聊了而叹的气,但想想,她其实该跟他们效法才是。
念头这么一绕,她学着盘腿端坐,按着家传心法就要行气练功,但还没开始,才正到集中精神的第一关而已,她的胡思乱想便害她破功了。
如果她也像这对师兄妹一样的练,成为一代高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呼呼!到时候,八师兄铁定要对她刮目相看,而且他们再也不能嘲笑她,说她贪心,鼯鼠五技而穷,什么都学的结果造成她学什么都不像样。
娇俏的白玉小脸不自觉的挂着兴奋的傻笑,端坐的身子随着她愈飘愈远的想像,在时间的流逝中伴随着马车的震动而慢慢、慢慢的朝一边倒去。
咚一下的好像撞到了什么,但她神志有些迷迷糊糊,只是象征性的又坐直了身子,但很快的,随着一点点又一点点的倾倒,她的小脑袋再次靠上了那屏障。
冷竣的俊颜冷冷的看着她的睡颜……是的,睡颜,星风肯定她是睡着了,从她开始倒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看着她跟睡魔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战败睡着。
雪雨也停下行功练气,冰冷的美目中有几分的不解。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师兄任由这个柳飘飘接近,她有些想不透,明明两人同样不爱任人近身,可师兄怎么偏生对这个柳飘飘例外呢?
就像现在,师兄不仅是让柳飘飘近身,贴倚着他睡,她甚至可以看见,师兄凝视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同于她所熟悉,只教她备感陌生的神情。
忽地,雪雨神情一敛,星风同样感受到那股杀气,铁臂朝身边的人一夹,师兄两人有志一同的出掌击破车顶,飞仙一般的白色身影就此凌空朝上冲拔而去。
咻、咻、咻、咻、咻!
“啊——”
上百支的利箭毫无预的朝马车内急射人,若非在紧要关头时,星风、雪雨两师兄妹夹带柳飘飘破顶而出,只怕他们三人将如同车体一般,被射成千穿百孔。
只苦了柳飘飘,前一刻她还呼呼大睡,没想到下一刻就让人着直冲向天,这突如其来的冲天之势直吓得她失声尖叫,特别是当她整个人腾在半空中时,看见无情的箭矢迎面而来,那真要吓掉她的三魂七魄。
星风并不把这一阵的箭雨看在眼里,只见他驭气一纵,对着迎面而来的利箭轻轻一点,如同在空中行走一般,七闪八闪的便远离这阵箭雨的风暴中心。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混乱中,驾车的独眼兼跛脚的车夫惊慌大喊,反正来人的目标也不是他,因此,在他的大喊声中,只见他赶着受惊的马儿速速远离风暴。
柳飘飘看直了眼,因为心知肚明,知道那独眼的跛脚车夫正是冯宁儿所易容乔装,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没义气的跑了?
“惹我天绝宫,毁我黑木堂,阁下好胆识也好本事。”随着阴恻恻的话语,竹林中刷刷刷的闪出十多个黑衣人。
天绝宫,看那衣衫的样式,是天绝宫的人没错!
但不同于前两口的门众,由佩饰来看,今日出现的人物皆是堂主级以上的角色,而,能升任到堂主之职,若武艺上的修为没到达一定的火候,要怎么服众?
更何况团结力量大,当中要是再加上天绝宫最愁煞人的左右护法,事情就真是大条中的大条了。
因为识货,知晓天绝宫,特别是左右护法的厉害,柳飘飘忍不住有些些的紧张,可星风与雪雨全然不当一回事,在避过一阵的箭雨后,两人以仙人之姿翩翩落地,两师兄妹的脸上同是一张会惹恼人的漠然。
“今日就教你领受我天绝宫回礼,布……”
“啊!啊!啊!马儿失控啦——”
一个“阵”字教粗哑惊恐的大叫声给打断,在失速的哒哒哒声中,刚刚才被射成蜂窝的马车又冲了回来,不讲义气的独眼跛脚车夫依然在车上,对着两匹不受控制的马儿,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惊慌大叫。
“找死。”左护法冷哼一声,举掌,满蕴杀意的掌风就要挥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已经让星风、雪雨毁掉车顶的马车车身再次发出轰然巨召响,仅剩下的左右两扇勉强构成马车形状的木板被震了开来,两道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一胖一瘦的青年出现在人眼前。
“死?是说谁呢?”
“在我们的地盘上,这下子谁要死还不知道呢!”
“六师兄?八师兄?”柳飘飘大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皮绷紧一点,等下再跟你算帐。”瘦高的六师兄狠瞪她一眼。
“哎呀!小飘儿,这会儿八师兄也保不了你了。”胖胖的八师兄摸摸肚子,想到这些日子消去的那些肉……保她?哼哼!别开玩笑了,他要没跟着其他人记上一笔就够好了,还想要他保她、为她说情?
“今儿个你们谁也保不了谁?”右护法无视于他们师兄妹感人大重逢的戏码,阴恻恻的为他们作下定论。
只见他一个眼神示意,十来道黑色的身影就像鬼影一般的晃动,不多时,就看这十多个高手手持长剑布起一道剑阵,将他们五人包围在中心。
五人?
当然是五人,因为独眼“车夫”在第一时间内,很理所当然的驾着那辆变成拖板车,完全不成马车型的车子闪到一边去,能躲多远是多远,教柳飘飘又忍不住暗恼起冯宁儿的不讲义气。
“我绿柳山庄的人马马上就到,你天绝宫是讨不了什么便宜的,若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我劝你等还是走吧!”六师兄睁眼瞎话,试想着平息一场伤亡。
“没错,识相的话,你还是带着你们天绝宫的人走吧!”八师兄何等机灵,明明来的人只有他们两师兄弟,也讲得一副等下会有千军万马出现的模样。
“我天绝宫岂是怕事之徒。”右护法冷嗤。
左护法更是冷笑连连。
“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得要来得及救你们才有用!”一个手势,剑阵启动,刷刷的声响不止,凌利的剑招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击而去。
老六跟老八心中叫苦,分别抽出家伙应对。
不同于他们两个,星风先前已见识过这套剑阵,只是因为布阵之人的能力不同,威力也大不相同,此刻的剑气凌人,大异于两日前的气势。
若是星风一人,他并不把这剑阵放在眼里,但要是有其他家伙碍他的路、让他分心,那就不怎么好了。
一手护着柳飘飘,一边游刃有余的行走于四力剑光当中,星风当机立断的低喝一声,“师妹!”
雪雨心领神会,在他的掩护下取过背上的琴。
柳飘飘见那琴就觉得头大,果不其然,要不是有星风相助,她铁定
又要被那乐音震得头昏眼花、气血翻涌。
天绝宫这回高手尽出自是有备而来,足够的内力修为让他们不至于死在雪雨的杀人琴音下,但仍是受了影响。
为了抵御一波又一波内瘟强大内力的琴音,原本招招致命的凌厉剑阵缓了下来,这就是星风所要的。
行动上毫无窒碍的他闪过一剑,老鹰抓小鸡一样的由后背一把扯住柳飘飘的八师兄,然后完全不受体重上的影响,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剑阵之外丢去。
胖老八没有防备,前一刻就跟天绝宫的人一样,正全心运气抵挡这前所未闻的致命琴音,哪料得到会被一把抓住,还把他抛飞出去……而且以他的吨位,他也没想过他竟会有让人当球丢的一日。
事情太过突然与出乎他的意料,因此,他就算已经尽力想在落地前稳住身子,可力不从心,即使已避掉摔得眼冒金星的命运,但脚下没站稳,一屁股跌到地上的疼痛差点教他没面子的惨叫出声。
险险的忍住惨叫,保住了他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可……
“啊!”
努力想憋住的惨叫声还是响起了,因为六师兄也被丢了过来,而且,不偏不倚的就倒在他的身上,那落下的瞬间力道,差点没把他的胃给顶出来。
六师兄对身下的师弟感到无比的抱歉,但他没能来得及说点什么
“啊!”
这一回,惨叫声是由两个难兄难弟同时发出,声音交融得此契合,几乎要以为那是出于同一人的惨叫。
柳飘飘就压在两人之上,师兄妹三人像叠罗汉似的摔成一团,幸好有两个师兄做肉垫,让柳飘飘不至于有太大的疼痛感出现。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云雨翩翩的身影落到这三人身边,拨琴的手停下,催促他们三人,“快走!”
“哪里走!”天绝宫左右护法如大爪一般的飞掠过来想逮人。
云雨上前一步相迎,顾不得会不会伤及柳飘飘,素手直觉再次搭上琴弦。
双方一触即发,可在双方真正交锋的一刻,忽地一道身影窜入其中,硬生生的拦下了左右护法,眨眼之间,噼哩啪啦,双方交手十招。星风拦下了左右护法,并且以一挡百的护在柳飘飘等人的身前。
绿柳山庄的庭训使然,六师兄与八师兄,甚至是武功不怎么济事的柳飘飘直觉想要上前相助,可星风在此时分神斥道:“走!”
不只是星风,雪雨甚歪是抓着柳飘飘直接退离,咻咻闪了两下就不见人影,让六兄跟八师兄一度陷入天人交战。
糟!他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也做不来弃友邦不顾、临阵脱逃的事情,但这位不知名的仁人侠土一副想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样子,而他们留下来确实也不济事,只怕会增加无谓的牺牲,称了天绝宫的心、如了天绝宫的意……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不负这位壮士的牺牲,他们还是先行撤退,改天再由他们领人来为这位英勇断后的侠士报仇。
嗯——就这么决定,走!
“雪雨?喂!你是要带我上哪儿去?”
沉默。
“雪雨?你说话啊!为什么放着你师兄不管?”
还是沉默。
“雪雨!你说话啊!”柳飘飘急了,因为雪雨速度极快,就算是拖着一个她,对于速度一点影响也没。
三丈、五丈、十丈过去,眼看着打斗的现场愈来愈远,可她又没能甩掉雪雨的箝制,真教她急得半死。
“雪雨,这边!”远在二十丈外,原先那个不讲义气逃跑的人,在很奇妙的时刻出现了。
冯宁儿并没上哪儿去,只是驾着车躲进远处的竹林之中,这会儿一见雪雨与柳飘飘,连忙车从隐藏的树林中冒出,招呼两人搭上那辆前身原是马车的拖板车。
柳飘飘看见他只觉没好气,“你……”
“六少、八少。”冯宁儿对着后面赶到的两师兄弟喊,“你们也上来吧!这个距离,最适合看戏了。”
两师兄弟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车夫在说什么。
“啊!快,要开始了。”冯宁儿大叫一声,为了看仔细,破例违反个
人“扮什么得像什么”的原则,一把拔下独眼的眼罩,好仔细看个清楚。
因为他摘下独眼罩的举动,出自绿柳山庄的三师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莫约二十丈外的远方那边,星风正独战天绝宫的众高手们。
这三个师兄妹当然没心情做这种冷眼看人送死的事,可忽然间,三师兄妹同时眨了眨眼,全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那一头官道上的落叶翻飞着……并不只是随着打斗而被扬起,而是真的飞起来,仿佛有一道气流吸引着它们,让它们在凌乱的飞舞状态下,仍可见一个大方向的顺序飞扬。
如果不是看错,那么控制这些落叶的气流,应该是来自于以一挡众的星风身上,而且一点也不夸张,飞舞的落叶愈来愈多、愈来愈多,最后甚至运路两旁尚未落下的青翠竹叶也微微晃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看这些枝头上的竹叶抖动摇晃得愈来愈厉害,最后像是被什么吸力给拔离枝身,一同加入叶片满天飞舞的阵容当中。
难以费解的画面,教绿柳山庄出身的三个师兄妹都看直了眼。弄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邪门怪功,竞能造成如此诡异的情景?
诧异的人不只是他们三人,天绝宫的左右护法眼见此异象,同样惊疑不定。
特别是当他们天绝宫宫主精主布下的剑阵,外加他们两大护法,竟然还伤不到此人半分,对此,左右护法深感震惊。
料想此人日后绝对会是他们天绝宫的大患,成为宫主日后称霸武林的绊脚石,顿时之间,两大护法除去星风的信念是更加坚定,出招的速度更形凌厉,招招皆是致命的狠招。
两大护法联手,在星风逼退一波剑阵的攻击后,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击向他;星风毫不犹豫的接掌,虽然感到气血一滞,但无大碍,宏大的内力震退两者,而后换他反击,翻飞于空中的叶片像注人生命似的,一片片呈放射状向外直射而去。
那太过密集,以及让人无法想像的速度教人无从躲起,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那形同利器的锐利坚韧。
在闪无可闪,无从躲避的情况下,只见月月叶片都是贯穿人体而过,伴随而出的鲜血四溢,惨叫声随着响起。
柳飘飘跟两个师兄的反应一样,看呆了,但随着她惊叫而出,“小心!”
任谁也没想到,天绝宫的两大护法竟拿自己人当人肉盾牌用,避掉这一阵的叶片凶器后,趁着星风不备,再次联手袭来。
星风武艺高深,但毕竟实战的应敌机会不多,特别是像天绝宫这样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因此,左右护法的这一击让他料想不到,若不是应变能力够快,只怕就要着了左右护法的道。
这一次的对掌,双方都用上十成十的功力,彼此的内力在瞬间交集,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左右护法便口吐鲜血的被震飞了出去。
哀鸿遍野中,星风动也不动,英挺伟岸的身躯立于一地伤兵败将之中,白衣飘弭,更显天人之姿。
柳飘飘得无法言语,她的两个师兄也没办法开口。
原先绿柳山庄接获消息,说两日前灭了天绝宫黑木堂的不明人士中,疑是看见绿柳山庄的九小姐。
接到此讯息,一来是要查证师妹下落,再者也是要求证是否真有这样的高人,能凭一己之力灭掉天绝宫一整个堂口,所以他们两人来了,受二师兄指派前来了懈。
师妹确实是教他们找到了,至于那个灭了黑木堂的高人,他们也见识到了,就算先前对高人的能力有所存疑,这会儿眼见为凭,亲眼所看见的事,教他们打心底的感到敬佩,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吁……”看戏一样欣赏大半天的冯宁儿喘了一口大气,评道:“虽然明知道星风很强,可最后那一下的偷袭,若非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还真是防不胜防,我原以为他没办法避开呢!”
“师兄没完全避过。”雪雨平板直述的发表所见。
“咦?”所有的人全因为这一句话全看向她。
“看。”懒得废言,雪雨伸手,纤纤素指指向远方的师兄。
星风依然伫立于一地的伤兵败将之中,猛地一个呛咳,让他再也按捺不住胸臆间的气血翻涌,噗一声的呕出一大口鲜血。
柳飘飘娇颜刷白,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
“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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