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夏年年果然有了明显的进步。
又在第三期的抽签环节中,成为了我的队员。
我虽然这几年是演戏为主,但在舞台上,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带领新人也不算吃力。
这天,正在录制第四期指导选手的环节时,潇潇突然拿着我的手机跑了进来。
“霍少的电话。”她贴在我耳边低声道。
“抱歉,我出去接个重要的电话。”
我弯唇一笑,和节目组说了一声,便接过手机走了出去。
三年来,我从来不曾漏接霍让的任何一个电话,无论是凌晨五六点的,还是午夜一两点的。
“两个半小时后到机场,来接我。”
“今天?不是明天到么?”
我和他之间,依然还是保持着倒数日期的习惯,他每次出差的行程,都会由他的助理发到我的手机上。
而我,算着日期倒数。
霍让低笑一声,“临时调整行程。”
“唔。”
我应了一声,放软声调,商量道:“可是我现在在录节目呢,可能还要三个小时才能结束,怎么办?”
观众看着只有一两个钟的节目时长,我们至少需要录五六个钟。
“在哪儿录节目?”
“公司前一阵租的录影棚。”
“等我。”
他嗓音温柔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低头看着黑掉的屏幕,不自觉笑了起来,录制节目的疲惫一扫而空,状态都好了不少。
“你说刚刚是谁在洗手间里哭啊?”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训练压力太大了吧,也难免的。”
“我觉得不像,她不是接了通电话才哭的么?”
“……”
剩下的录制很顺利,我准备离开时,听见两个选手说话。
脚尖一顿,看了看时间,偏头交代潇潇,“你去看一眼,别出什么事了。”
我们这档节目很火,惹得不少对手眼红,要是出什么事,就是给对手送小辫子。
“好。”
潇潇去了,没一会儿,带着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夏年年出来了,哭得连肩膀都还在抖。
我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她家里出了点事。”
潇潇回答。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潇潇耸耸肩,“剩下的她不肯说。”
“温念老师……”
夏年年吸了吸鼻子,眼睫上还沾着泪水,看着十分楚楚可怜。
我递了张纸巾给她,轻声道:“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我……”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有可以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我先走了。”
我不喜欢刨根挖底的问别人的私事,关心这种事,适可而止就行了。
而且,霍让差不多快到了,我不想让他等我。
“老师……”
在我走了几步远后,夏年年追了上来,紧紧抿着唇,整个人显得弱小又柔软,“我,我可以和您借点钱么?我爸爸突然在工地受了伤,需要做手术……”
“可以。”
我点头应了下来,询问道:“需要多少钱?”
她咬着唇说出了一个数额,眼神里透着倔强,“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嗯,我相信你啊。”
我笑着回答她,“你把账号给潇潇,让潇潇转给你。”
“谢谢您。”
转完账,她红着眼睛和我鞠躬,有泪珠砸落地光洁的瓷砖地面上。
“念儿。”
霍让的声音倏然从我身后传来,我心里升起喜悦,转身看向他,“你怎么进来啦?”
他阔步朝我走来,一把揽住我的肩头,“想你就进来了,录完节目了?”
我和他现在在圈子内,几乎不避嫌了。
媒体那边,拿了封口费,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录完了,正要出去找你……”
我笑吟吟地和他说着,突然,肩头一阵疼痛,他的手倏然用力扣紧。
我话音戛然而止,莫名地看向他,只见他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低眉顺眼的夏年年。
“你是谁?”
听见他这句话,我心里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她是我们节目的选手。”又对夏年年道:“你先回去吧……”
“您好,我叫夏年年,是温念老师队伍中的选手。”
夏年年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我的话,和霍让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能看见,霍让一寸寸冷下来的面色,以及复杂的、晦涩的眸光。
落在我肩头的手,更是在发颤。
这是他少有的情绪失控的时候……
许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我握住霍让的手,声音忍不住发紧,“我们回去吧,我昨天熬了葱油,可以做你最爱吃的葱油面……”
“念儿,你先回去。”
我浑身死死地僵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松开我,吩咐潇潇,“把你老板照顾好。”
我看见他直直落在夏年年身上的眼神,身体一点一点发冷,连血液都似乎是冰凉的。
潇潇跟着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几年,当然也看出了蹊跷,有些愤然,忍不住地和夏念念道:“你简直是白眼狼!刚刚念姐才给你……”
“行了。”
我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情绪打断潇潇的话,仰头笑着和霍让开口,“那我回去等你哦。”
说罢,淡淡瞥了一眼那只无害的小兔子,转身离开。
“念姐……你,还好么?”走出录影棚,潇潇忐忑地问道。
她跟在我身边太久了,是工作人员,也是朋友和家人了。
我的事,我和霍让的事,她都比旁人要清楚得多。
我步履未停,抬头望着眼灰蒙蒙的天空,裹紧外套,答非所问,“今天冬天真冷啊。”
“是啊。”
潇潇接话,拉开车门让我先上保姆车,然后自己跟着坐进来,和坐在驾驶座的另一个助理道:“回家。”
“不了。”
我摇了摇头,“回公寓看看吧。”
潇潇口中的“家”,是我前年新搬进去的一套别墅。
而“公寓”,是霍让之前送我的那套。
我想回去看看,那套公寓,是不是和他的主人一样,变了。
潇潇没说什么,而是从一个储物盒里取出保健品和药物,分别弄出相应的剂量,一块装在一个盖子里递给我。
“你这两年身体明显差了不少,一进秋天就手脚冰凉。还是以前大冬天的下水拍戏、熬夜这些留下了病根,千万别不当一回事。”
“嗯。”
我把盖子接过来,她又倒了水给我。
我吃完药,唇齿间都是一股淡淡的苦味,不用看镜子,我都知道,此刻自己妆容精致几乎没有皱纹的脸上,尽是疲态。
今年开始,陈敏有意在缩短我的工作时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精力没以前那么充足了。
每天拍七八个小时的戏下来,就像以前拍了大夜戏一样的疲惫。
陈敏说我不到三十岁,精力就和四十岁的人差不多了。
回到公寓,我让潇潇他们都先走了,自己一个人上楼。
密码没变,家具没变,摆设没变。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既往。
可是,我突然就找不到曾经的那种感觉了。
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
我扯开罩着沙发的遮尘布,半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霍让发消息:
对,最近几年,我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很喜欢我这么叫他,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我从傍晚,等到深夜,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他不会来了。
我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疾不徐地重新盖上遮尘布,又姿态优雅地拎着包离开。
并且把公寓大门的密码改了。
原密码是我和霍让认识的日子,我改成了今天。
我必须,让自己狠狠记住这个教训。
一下楼,寒风刮过,像是往人心口在刮,连着肉带着血,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可言。
在暗黄的灯光下,有雪籽细细砸下,落在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念姐!”
一辆保姆车缓缓停在我面前,潇潇拉开保姆车的门,“快上车,下雪了,别冻着了。”
“谢谢。”
我仿佛一个从冰窖中爬出来的人,感受到了难能可贵温暖,眼眶有些酸,“不是让你们回去了么?”
“丽姐听说了消息,打电话过来问我,让我务必在楼下等着你。还说要是过了凌晨你还不下来,就让我上去找你。”
“怎么,她怕我想不开啊?”
我苦涩一笑,笑着笑着,笑出声来,“让她放心,我可舍不得死。我还得努力长命百岁,挥霍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包养小鲜肉呢。”
——
那天过后,我一直没见过霍让。
倘若不是看娱乐新闻头条,我也许都记不清他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俊脸了。
我从未想过,我和霍让之间,会结束的这么不体面。
以他和夏年年的花边新闻做为结束。
呵。
是霍让的风格。
干脆、利落、且决绝。
我关掉页面,脑海里忽然浮现吴芮的那句话:和没有心的人,别动心。
突然,
吴芮发来的。
我的
我疑惑,
我并不否认。
我甚至可以想象,有多少知情的人等着看我笑话。
看我这么被抛弃掉的玩物会有多惨。
可是,我不怕。
曾经在泥淖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是不会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要的。
譬如我。
我和吴芮见了面。
她今年开始转做幕后了,可能是被这两天如春笋一样扎堆出道却没有什么演技的新人折磨了,尽显疲态。
不过,气质依旧温婉。
“你跟了他六年了吧。”
这是吴芮坐下来后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我还以为他一个没有心的人,会对你动心了呢。果然,没有心的人始终没有心。”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扬唇一笑,偏了偏头,探寻地看向她。
她失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告诉你我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提醒你。”
“为什么?”
我笑容微微一僵。
她端起潇潇刚刚倒进来的甜枣茶喝了一口,“他有过一个女朋友,那会儿,他刚二十岁吧。”
放下茶杯,又道:“他的心,早就死在那个女孩身上了。”
我的指甲用力划过皮质沙发,蓦地一断,渗出血丝。
胸口有些发闷。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那个女孩呢?”
我沉默了良久,堪堪憋出这么一句话。
以霍让的性格和自身条件,他如果这么喜欢一个女孩,他现在肯定不会是单身。
典型的高富帅,没几个女孩,能抵挡住他这样的男人。
吴芮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比适才沉了一些,“死了。”
“白血病。”
“霍让的骨髓配型和她匹配上了,但霍家人不同意,把霍让关了起来。”
“等他想方设法逃出来后,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期。”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子,死在他的面前。”
“他觉得那个女孩是因他而死,一直没办法原谅自己……”
……
我没有想过,霍让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并且,因自己而死。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包养你这么多年么?”
我愣愣地看过去,她道:“你的眼睛,和那个女孩很像。不过,夏年年比你更像,她简直是个翻版!”
“……”
我浑身僵硬,脑袋里一片空白。
所以,他这些年,都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一个逝去的人。
人永远无法打败的,就是死人。
“他是不是不让你喝酒,喜欢你对他坦诚……”
“行了!”
我倏然站了起来,头一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出去!”
我不需要在一段感情结束后,还有人出来告诉我:那些都是你偷来的!
哪怕是已经失去的美好,我也不想被彻底打碎。
“对了,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她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吴芮突然愤恨地盯着我,“你们这些后来的人,都是因为她的死,才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哎呦吴芮,”
丽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休息室门口,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把披在肩头的大衣扯下来往沙发上一扔,字字诛心。
“跑我们公司来欺负小念,你脑子不清醒?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是,你以为霍少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替你把那些龌龊事处理得干干净净,可惜啊,我半个月前和欧阳吃饭……”
“你住嘴!”
在丽姐说到“欧阳”两个字时,吴芮的神态突然变了!温婉什么的全部没了,只剩下惊慌。
欧阳我当然也知道,他是国内外的顶级导演,实力和人脉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自然也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丽姐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听说啊,你妹妹刚去世没多久,你就大半夜的假装醉酒,往霍少的房间钻,然后把霍少裹着被子从酒店房间扔了出去,是不是真的啊?”
……
吴芮颜面无存,气急败坏地走了。
“怎么样,心里有没有舒坦一点儿?”丽姐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揽着我的肩膀说道。
“嗯。”
我笑,心里却没有半点快感,拿起手包起身,“我去录影棚了。”
“念念。”
她叫住我。
我低头看她,“?”
“你要是不想去,不用勉强自己,我去凑个数也行的。”她是怕我看见夏年年会不舒坦。
“没事儿,这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我说罢,潇洒地走出办公室,坐车去录影棚。
已经进行到比赛白热化的阶段,夏年年的实力,在其他的选手面前,显得有些不够打了。
上一期就进了待淘汰的区域,没想到,这一期突然出现在了舞台上。
原因是,待淘汰选手中人气最佳。
“她关系很硬,已经是内定的三强选手了。”我在中途补妆时,听见另外两个导师议论。
我打电话问丽姐,她说是合作方那边安排的,她也是临时接到的消息。
不过这也不怪对方,因为对方和我们,都有一个三强名额。
他们把这个名额给了夏年年而已。
我想过霍让会帮夏年年,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
打我的脸。
既然已经是安排好了的内定选手,我也无话可说,没有过多的赞扬,也没有为难。
录制完,便匆匆离开,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停在门口,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点欣喜。
加快步伐。
突然,肩膀被人往后一撞,我趔趄两步,被潇潇扶住,才稳住身形。
夏年年一脸歉意,还是如同一只小白兔,“对不起啊温念老师,我太着急了,有人在等着我。”
我胸口仿若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视线瞥了一眼那辆轿车,暗骂自己糊涂。
是了,他怎么可能是来接我的。
“没事,去吧。”
我维持着温柔体谅的笑容。
仿佛那个被抛弃的人不是我。
夏年年乖巧地点点头,走出几步,又转身看向我,“温念老师,您快三十了吧?”
“……”
“我今年才十九岁。”
“嗯,挺好的,年轻很好。”
“您就别和年轻小姑娘抢男人了吧,毕竟,没人喜欢永远吃同一盘菜,特别是像霍少那样锦衣玉食长大的人。”
我不气反笑,“是啊,你还可以被吃十年,真是了不起呢。”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她又追了上来,递了一张银行卡,有些得意隐藏不住,“这是上次你借给我的钱,霍少让我还给你。”
“不必了。”
我轻笑着耸了耸肩,“三十来万而已,他给我的可不止这么点,你自己收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你……”她瞪着我。
“小姑娘,别气急败坏。”
我指了指停在外面的车子,“霍让可能正在看着你呢,他可不喜欢看见女人张牙舞爪哦。”
说完,我在她愤怒却无可奈何的神情中,带着潇潇离开。
脊背挺直,笑容恰到好处的经过那辆黑色轿车,在心里默念出几个字:三哥,再见了。
不安分了这么多年的心,渐渐落回原点。
一阵寒风吹过,我脸上泛着丝丝凉意。
抬手一抹,竟有些许的湿润。
——
节目第一季顺利收官,夏年年拿了第二名。
营销铺天盖地,成为热搜的包年用户。
她火起来的速度,比我快得多,只不过,走的是黑红路线。
然后开始接剧本、综艺。
可以说是娱乐圈火得最快的选秀出身的新人。
听说,霍让很宠着她,甚至传出了霍让不务正业、沉迷女色的消息。
而夏年年拍戏时,但凡有一点危险系数的地方她从来不需要自己拍,替身都准备了几个。
连大夜戏都是不拍的,最多晚上十点必须结束拍戏,回酒店睡美容觉。
有霍让这个投资人替她撑腰,导演敢怒不敢言。
“瞧瞧,你当初要是有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何必天天吃这些东西?”
这天晚上,丽姐来了我家,看见我又在吃药和保健品,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往沙发里一窝,心口涨涨的,像是塞了一团吸满水的海绵,“你是特意来扎心的?”
“那倒不是。”
丽姐说着,一点都不客气的去酒柜选了一瓶红酒过来,“过来陪你喝酒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喝酒的。”
我说完,自己都怔住了。
我不喝酒的吗?
不是。
我喝酒的,并且酒量还不错。
我是温念,不是别的任何人啊。
我吸了吸鼻子,改口,“喝一点吧。”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瓶,倏然坐起来,“这瓶不行。”
“为什么,你可没有这么小气的啊。”
“这瓶真不行,你换一瓶吧,最右边那瓶,比这瓶贵多了。”
这瓶。
是霍让第一次陪我过生日时,送我的。
丽姐妥协,去换了一瓶酒过来,倒进醒酒器,“不醉不归。”
“我真的只喝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酒这个东西,似乎有蛊惑人心的成分。
可以让人短暂的忘记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丽姐突然认真地问:“念念,难过吗?”
我有一瞬的怔忡,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我笑,笑得身体都在颤抖,“难过什么,我如愿以偿了啊。”
我红了。
有接不完的代言。
有任我挑选的剧本。
有这辈子都够用的资源。
曾经踩过我的人,现在对我都是好声好气。
还不够吗。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啊。
这就是我和霍让在一起的初衷啊!
可是,我他妈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啊。
温念,你真不知足。
要了他的钱,还妄想要他的心。
丽姐陪我到了很晚,她怕我喝多了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便拦着我没再让我喝。
她走后,我走到酒柜旁,看着那瓶刚才被丽姐拿出来过的红酒。
唇角无声勾起,伸手取了出来。
拎着酒瓶子,光着脚歪歪扭扭地走到吧台,笨拙地开瓶,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送我的。
只能我喝。
我一个人喝。
“三哥,”
我意识不清地趴在吧台上呢喃,“喝完这瓶酒,我就不再是你的念儿了。”
我就只是温念了啊。
你也只是霍让了,是夏年年的金主。
“叮咚——”
迷迷糊糊中,门铃响了起来。
我任由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吧台起身,往门口走去。
一拧开门,我一怔。
霍让。
身姿笔挺,神情沉稳。
哪有一点沉迷女色的样子。
我歪了歪脑袋,大着舌头道:“你,你怎么……”
“喝酒了?”
他面色沉郁,“谁允许你喝酒的?”
我踮着脚,笑吟吟地攀上他的肩,软声狡辩,“没有,才没有,你不喜欢我喝酒,我怎么会喝呀?”
“你傻还是我傻?”
他直接打横抱起我,把我扔到客厅的沙发上,沉着脸往厨房走去。
我所有情绪倏然爆发,“你干嘛啊?!她不喝酒,就不允许我喝酒是吗!霍让,你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这话在我清醒时,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一个玩物,就应该知情识趣的拿着钱安分守己。
公平?这个词从来不适合我。
他身形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去厨房,最后,端着一杯蜂蜜水走出来,不顾我的反抗把我抱进怀里,喂我喝了大半杯蜂蜜水。
“谁在你这嚼舌根了?我不让你喝酒,只是担心你喝了酒会出事,圈子里有多乱,你心里没数?至于她,我早没有把你当成她了,你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什么时候?”
“嗯……我想想,大概,是在第一次吃你做的葱油面的时候。那天,我就很想把你藏在家里,只给我一个人做葱油面吃。”
“你骗我。”
我嘟囔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冷。”
他无奈,把我抱紧了一些,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我怎么骗你了?”
“夏年年……”
我委屈巴巴地说道。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弯腰吻了下我的额头,“我是在将计就计。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有谁趁机给你难堪,我去给你算账。”
“只有你给我难堪。”
我吸了吸鼻子,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三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跟了你六年,六年……你连消息都不回我一个。你的女人还冷嘲热讽说我老了……”
“我只有你一个女人。现在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不会再见夏年年了,放心。还有,什么老了?我还比你大好几岁。”
“什么事情……”
我有点懵,因为喝多了酒,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多少安心了一些,唇角都不自觉地弯起。
他抹去我脸颊上的眼泪,温和解释,“我爸身体这几年不行了,晟天内部暗潮涌动,我那几个堂哥堂弟都不安分得很。至于夏年年,就是他们的棋子之一,是特意整过容送到我面前的女人,我顺水推舟,捧着夏年年,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在他们松懈时一举拿下晟天。”
“原来……”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为什么没听你说过晟天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
“和你说做什么?”
他笑,“让你跟着担心么?况且,担心被他们抓到软肋,我一直都没给你一个名分,对不起。”
“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像浆糊一样的脑袋,逆着光,眯眼看向他。
“意思是,念儿,我想娶你。”
他眼睛里盛满了认真与郑重,询问道:“嫁给我,好吗?”
“你说什么?!”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我似乎连酒意都清醒了几分。
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我一直想着,如果能做他女朋友就好了。
未曾想,他一开口,便是结婚。
我又惊又喜,整个人都傻住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耐心极好,重复地问道。
“我愿意……”图片源自网络↓
我话还未说完,有个人陡然推了我一把,“念念,小念,温念!你不知道冷吗?怎么一直杵在门口啊?”
我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眼前,哪有霍让?
而我,又哪里是在沙发上?
冬日凛冽的夜风刮得我一个激灵,酒意全无。
失望、怅然、苦涩。
一同齐齐涌上,叫我喉头哽咽,眼睛发涩。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刮了一下,疼痛难言。
我闭了闭眼睛,而后,看向去而复返的丽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是不太放心你。”
她推着我往里走,反手关上房门,“幸好我回来了,你怎么开了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跟魔怔了似的。”
“我,我刚看见他回来了。”
“他?霍让啊,你幻觉了吧,他怎么可能会来?他不会来了。”
我微微一怔。
是啊。
他不会来了。
金主和玩物的交易,结束了。
霍让,剩下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我余生所有的鲜衣怒马,也许是因你而起,但与你无关了。??
?
叶子家的叶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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