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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片,看完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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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错了。   全都错了。   错得未免太离谱了。   明明她是一直线的往前走,毫不犹豫又迫不及待,以为这一次总能抢得头回,捞个第一做做。   凡间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她都在原地徘徊好几千年了,应该轮到她了吧,可是……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粉雕玉琢的六岁小女娃坐在雕着团花的花梨木架子、铺着浅藕色被褥的床上,十分纠结的皱着眉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充满不解,鼻头拧得像吃到世上最酸的果子,一张一阖的小嘴儿发出呼哧呼哧的不甘低喃。   这里是徐府,徐家是个大家族,旁支甚多,本家子嗣却不丰,告老还乡的前太医徐义松,也就是徐轻盈的祖父,他那一代就兄弟两人,他育有两子三女,女儿都嫁得不错,两个嫁给京官,一个嫁给商贾。   照理说本该由嫡次子徐贤之继承太医之位,大三岁的长子徐晋之留在老宅奉养父母,医院做个五品医官,淡泊名利的徐贤之便把父亲提携一子的机会让给兄长,回到家乡照顾年迈的父亲。   事实上徐贤之是有意相让,鲜少在大哥面前展露过人医术,等大哥入京之后,他才慢慢拿出真本事,在镇上开了间「和春堂药铺」,造福乡里。??   也因为徐贤之不争不抢,没有为官的野心,兄弟俩的感情算是好的,和春堂若药材不足时,便会请徐晋之藉由太医之便从皇商那儿取得,因此和春堂再珍稀的药材也弄得到,以致于声名大噪。   以上这一切本该与她毫无关系,偏偏现在……啊啊啊!她感到万分愤怒,总觉得被摆了一道。   何解?   话说半个月前,被全家人宠坏的小姑娘徐轻盈又到莲花池畔吓鱼,怎料鱼没吓着,自己反倒跌入池子里,大量池水淹入口鼻,一条小命就这么交代了。   等众人发现她面向下飘在池面时,其实她已经死了,可一府的大小大夫不放弃抢救,死了也要让她活过来,甚至动用了宫屮的秘药,即使醒来变成傻子也要奋力一搏。   果然,人是救活了,但是里面的内蕊也换了。   最近不是流行穿越吗?所以天上的神仙也来凑一脚……   咦!神仙?   没错,就是天上的十二生肖,因为他们十二年才轮值一回,实在太清闲了,实际上是闲得闹腾,没事找事,让其它仙人不胜其扰,才想找些事让他们做做。   于是乎,某位仙人便说,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吧,让他们各自找一位猪……   好队友来相助,不管是不满意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现在位置的,都得要找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队友,届时才能把人拉到天庭来,不会白费劲。   不过人间不能去,会乱了天道循环,因此十二生肖开会讨论,决定以仙境图书馆内的同一类型的藏书来一决胜负,十二只动物有志一同的看中「古代传奇故事」区。   可是事情真如他们所料的顺利吗?   瞧!这不是出了岔了。   穿呀穿的,十二生肖排行第十的花刁鸡就穿出问题了,一觉醒来成了手小腿短、坐在床上脚就踩不着地的小女童徐轻盈。   「月老,太上老君,南极仙翁,王母娘娘……你们快把我变回去,我要重穿一回,这次不算数……」   横眉竖目的花刁鸡……不,是徐府的小小姐徐轻盈双目朝上,指天低吼,小小的险儿布满怒气。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作恶梦了?」   贴上鱼戏莲叶窗纸的红木门板被打开,走进一名穿着嫩黄色比甲的丫鬟,脸有点长,像马脸,细长的眉很是妩媚,约十五、六岁,细细的腰肢一扭一摇的,细柳堪折。   「你是谁?」花刁鸡……徐轻盈用老成的语气问着,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刁钻。   「奴婢是如意呀,小姐不记得奴婢了吗?」如意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眼底没有半丝敬意。   如意是家生子,家中三代都是徐府的家仆,她祖父、祖母都跟着大老爷在京城大宅,一个管外事,一个管内宅,在府中是不可或缺的大管事,权限甚至大过府内的少奶奶们。   而她是个心大的,一心想到天子脚下的京城,靠着祖父母的关系,就算当不成正室,至少也有个姨娘好做,她祖母当年可是服侍过老夫人,也给大老爷喂过奶,情分自是不同。   看似稚嫩的眸中利光一闪。「我是不想记住你呀!谁教你对我不好。」她嘟着嘴,似在娇嗔。   「哎呀!我的好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奴婢就是个奴才,哪敢对主子使坏,小姐千万别害了奴婢。」如意略微心慌的看看门口,就怕这番诛心的话被人听见,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你带我出去玩。」整天待在屋子里,没病也闷出病了,她快闷坏了,整个人蔫蔫的。   一听主子要出屋,如意差点哭着跪下来喊祖宗。「不行呀!小姐,老爷、夫人吩咐了,你的身子骨还太娇弱了,不宜吹风,要身子养好了才能出去,奴婢要看着你呀!」   徐轻盈落水被救起后,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期间高烧不退,入手的滚烫简直像火盆子一样,让徐府上下又急又慌,想尽办法要退了她身上的热气,汤药是一碗一碗的硬灌。   好不容易退了烧,她又连夜梦呓说起胡话,把一家人刚放下的心又高高吊起,唯恐她撞了邪。   请了和尚来念经,又做了三天道场让道士收惊,一连串劳心劳力的折腾,她的情况才渐渐好转,众人才终于放下了心。   这也是为什么当徐轻盈一醒来,床边却无人照看的原因,因为所有人都累垮了,趁着她睡觉时回屋好好休息。   「我好了,你看我都长肉了。」才几天功夫,手臂上一节一节的白藕,生得粉嫩粉嫩却刺眼。   她不想变成大胖子,她得去观察敌情。   「小姐好没好,不是由奴婢决定,要问过老爷、夫人才行,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就长那么一丁点肉,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她想长还长不出呢!如意很满意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段,对自家主子的照顾明显少了几分用心。   「我说我没病就是没病,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让娘扣你月银。」她勾起指头,想施点小法术教训不听话的下人。   没有,她使不出来,感觉到法力仍在,但是那指间的灵力……哎!好羞人,宛如老人洒尿,点点滴滴。   这下她急了,很是慌张地又试了几回,可是不是力不从心便是有气无力,法术使到一半就断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进到书里她就成了普通人,那「空间」、「灵泉」什么的金手指呢,为何一样也没附送?穿越小说内不是都有一种生存的能力吗?   又一次,花刁鸡在心里咒骂,她开始怀疑成功的可能性,什么都不会的她,真能拐个队友回天庭吗?   为此,她怔忡了一下,差点被贴身服侍的丫鬟以为她犯了癔症,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小姐、小姐,你别吓奴婢呀,快回过神……」怎么又傻了,她可不想照顾一个傻姑娘。   被只嗡嗡叫的蚊子吵得不耐烦,一回过神的徐轻盈,小嘴儿一噘,伸手挥开在眼前晃动的障碍物。「背我。」   「背小姐?」她十分不乐意。   「还不背?」她娇斥。   「是的,小姐。」如意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身,背上多了分量不轻的小肉丸子,压得她上身往前倾。   「走。」徐轻盈发号施令。   「走去哪里?」如意不禁想着,小姐不是变着法子折磨人吧?   落水前的小姐虽然有点小任性,对人很不客气,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还算爱护,说是护短一点也不为过,自家的狗自己打,不假手他人,怎么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往前走,我往哪儿比你就走哪儿。」不把你搞得晕头转向,我还配当花刁鸡吗?   「小姐……」如意苦着脸。   「往左,到窗户边,我要看园子里的花。」时令冬季,其实院子里没什么花,只有一棵叶子几乎掉光的合欢。   「是,小姐。」看花、看花,就让你看个过瘾。   过了一会儿,小将军威风凛凛的又指使座下小兵,「不看了,到右边的窗户,我要看树……」   「是,小姐你稳着点,奴……奴婢这就过去了。」小姐还真沉,她的细腰都快被折断了。 「不,不是这扇窗户,是最右边的窗户,你真是太笨了,树都被挡住了哪看得到……再往前……对,左走三步,右移一步……我渴了,倒杯水来……」   在徐轻盈左使右比之下,有些头晕眼花的如意不自觉的走出屋子,午后的阳光徐徐地洒在地面上,反照的日光让人更目眩「,晕陶陶的,有种教人不知身置何处的错觉。   「好了,放我下来。」   一听主子终于要下地了,绕得头晕晕的如意气喘吁吁的蹲下身,让主子安稳的双足着地,背上一轻,她顿时也爽快了许多,又是捶又是捏的赶紧松松腰骨和颈肩。   等她彻底放松下来,放眼一看,冷汗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她简直是又惊又慌,一把挡住想要往外跑的小姐。「不——小姐不能出去,快回屋,你的身子骨撑不住。」这是谁家的祖宗,专门来折腾人的。   身体恍若泥鳅的徐轻盈一溜烟的打如意的腋下钻过,还回过头朝她淘气地一吐舌头。「捉不到我,捉不到我!我可是神仙,会腾云驾雾,咻地飞到云朵里吃烤肘子。」   「小姐……」她太刁钻了。   「你没翅膀怎么飞,还吃烤肘子,要不要分二哥吃?」他这个妹妹呀,实在越大越顽皮了。   「二哥?」   徐轻盈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年约十岁,穿着灰鼠皮袄,下着云纹暗花黑缎锦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是清逸,近看有如新荷初绽的水墨画,不需赭红便嫣然一片春光。   「还调皮?」徐展瑜宠溺的瞅着她,手一伸,轻轻往她脑门一扣,止住了她的动作。??   「二哥,放开我!」太过分了,居然捉着她。   「放了你,好让你玩出一身汗,然后又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泪眼汪汪的说不要喝好苦好苦的苦药吗?」她一碗药得喝上大半天,还要又哄又骗的,一喝完药还得往她嘴里塞糖块。   一说到喝药,徐轻盈马上苦着一张小脸。「那药真的很苦,不然你下回喝喝看,我苦得嘴巴吃什么都没味道了。」   「胡说什么,二哥又没生病,最不听话的病人是你。」他最爱捏她软嫩的颊肉,一逮到机会便不忘揉捏两下。   「我病好了。」她大声宣称。   「是吗?」明明小脸还惨白惨白的,不够红润。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还能翻墙……」看到高高的墙头,徐轻盈那花刁鸡的本性驱使着她就想往上跳,在上头昂首阔步的走着。   「翻墙?」一道柔细的女嗓惊呼。   「娘,妹妹说的是翻跟头,你听错了。」担心妹妹被母亲责备,徐展瑜连忙出声帮着遮掩。   娘?徐轻盈一顿,看向来人,颇为挑剔地打量一番。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娘亲,弱柳扶风,袅袅婷婷,眉似远山眼若秋水,瑶鼻直挺菱形小口,颇有几分姿色,难怪能生下徐轻盈这个小美人。   幸好这娘的模样还算不错,没给她丢脸,就勉为其难让她当自己这一世的娘吧。   「呵呵……你还为她打掩护,不怕惯坏了她!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也不晓得像谁。」以后为她找亲事可要头疼了,不知是嫁人还是祸害人家全家。   「娘最惯她,我吃味了。」徐展瑜假装嫉妒。   「也不瞧瞧自己都几岁了,还跟妹子争宠。盈儿来,别靠你吃醋的二哥太近,免得沾了他的酸气。」   「哪里酸了,母亲骗人。」徐展瑜故意嗅嗅手臂,抬起手往妹妹身上抹,有福同享,有酸味一起酸。   「啊!娘,二哥欺负人……」内里是几千岁的神仙,却装出六岁小女儿的模样,咯咯咯的笑着往母亲怀里钻,有泪流不出的花刁鸡在内心悲鸣。   「好了,不许你追着妹妹,瞧她额头都冒汗了,要是又病倒了娘可要心疼了。」忧心女儿的病忧出了一脸憔悴,脸色有些青白的徐二夫人,取出绣菊帕子给女儿擦汗。   徐轻盈有些尴尬的扭了扭身子。「娘,我没事……」   蓦地,与徐府仅一墙之隔的柳府传来哀戚的哭声,把徐轻盈吓了一大跳,话语一顿,她不禁暗吁一声,真是触霉头。   「盈儿,别怕,那是柳府在办丧事。」一说到柳府,徐二夫人的眼神不免变得黯然,一脸凄楚。   「办丧事?」徐轻盈回过神后,有些错愕的问。是她要找的那个柳府吗?柳毅的家?   「是呀,柳老爷也挺可怜的,正值壮年,官运亨通,官拜正三品户部侍郎,正是青云扶摇直上之际,没想到会被马车撞个正着,拖了三天就没了。」这几天才扶灵送回老家准备葬入祖坟,可怜剩下的孤儿寡母要如何过活,她真是为他们担心。   柳家和徐府在老太爷那一代交情甚笃,时有往来,两家如一家般密切,还在相邻的墙开了道门,方便两家人走动。   后来柳老爷考上解元,举家搬到京城,只留下数名老仆看守宅子,渐渐地两家少有来往,柳家仆人便将那扇门拆了,重新砌砖上泥,从此两家也就日渐疏远。   「娘,我们要过府吊唁吗?」徐轻盈问。邻居嘛,总要上炷香什么的。   徐:一夫人笑着抚了抚女儿微凉的额头,轻嗅她身上好闻的乳香味。「你的病才刚好,怕冲煞到,明儿个我带你两个哥哥过府,人家遭了难正难过着,娘可能要多停留一会儿。」她希望能陪柳夫人聊聊,助她早日走出哀伤。   「我不能去吗?」徐轻盈一双大眼带着期盼,眨呀眨的。   徐二夫人不禁失笑。「撒娇也不行,下个月十五我再带你到观音庙上香,不许扁嘴巴……」   湖北人柳毅在前往长安赴考途中,于泾阳地区遇到一名女子在冰天雪地中牧羊,他一时好奇,多方打探,这才知晓对方乃洞庭湖的龙宫三公主,远嫁泾水龙王十太子。   没想到神仙之间也有「天作之合」的婚配,龙配龙,凤配凤。   可惜小龙王生性风流,娶妻之后连碰都没碰过她,独守空闺的三公主还被翁姑欺凌,逼她带羊群到江边放牧,处境相当悲凉。   周遭水族禽鸟慑于龙王淫威,都不敢为三公主传书回家求救,柳毅义愤填膺,便放弃科举的机会返乡送信。   他回到洞庭湖畔为三公主送信到龙宫,但洞庭君碍于与泾阳君多代的交情,思来想去决定息事宁人,不过洞庭君的弟弟钱塘君却大为气愤,带着水军前往泾阳解救三公主,并杀了径水龙王十太子。   三公主回宫后,为柳毅奉酒答谢,钱塘君见两人眉目传情,有意撮合,但柳毅碍于没有媒人,以及介怀自己间接杀了三公主的丈夫,并没有允了这门亲事。   柳毅回到地面后,经常望湖兴叹,而三公主亦对柳毅日夜挂念,双方父母为了子女的前途大费思量,柳毅的母亲决意为儿子寻找媳妇,而钱塘君由于错手杀了三公主的丈夫而耿耿于怀,决定化身为媒婆前往柳家说媒,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才是《柳毅传》的内容,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起源于唐高宗年间,为李朝威所着。   可是花刁鸡一钻进天庭的藏书中,赫然发现全「走钟」了,除了故事主角还是柳毅外,其它情节与她看过的《柳毅传》大有出入,完全不是记忆中的仙凡之恋。   原本她是想化身书里的三公主,凭着柳毅这奋不顾身的情义,等这一世过完,他肯定二话不说的答应成为她的队友,两人便可通力合作赢得马拉松接力赛,把那只耀武扬威的小小鼠辈踩在脚底,拔得头筹,从排行第十跑到第一。   鸡首、鸡首,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可见鸡要排在最前。   但是,三公主在哪里?   而今的柳毅还是八岁的小鬼头,爱哭又懦弱,他的娘体弱多病,恐怕撑不过两年,这是哪门子的《柳毅传》,根本是伪中国民间故事,被人窜改过的!   「哎哟……」痛痛痛!可恶的墙,筑这么高干什么,她多少年没摔疼屁股了。   「谁?」哽咽的泣音带有一丝惊慌。   「我……我啦!我是隔壁的邻居,我叫徐轻盈。」徐轻盈拍拍裙子的草屑,语气很是轻快的回道。   「徐轻盈?」柳毅一身素白,躲在后院大树下偷哭,没料到会从墙上掉下来一个小女孩,他有些错愕的睁大着红肿的双眼瞅着她。   父亲意外过世让他非常难过,母亲因父亲的死,伤心过度而一病不起,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他知道必须当个撑梁顶户的男子汉,不能让死去的爹丢脸,不能让柳家从他手中沉寂,他要奋   却没想到软弱最后一次的狼狈模样,竟被这个小女孩给看到了。   「徐大夫的女儿,我家和你家是世家,我祖父和你祖父是好朋友,年轻时常在一块喝酒下棋,是棋逢敌手的棋友。」那是她从祖父口中套出来的,老人家很喜欢怀旧。   「我、我没听过徐大夫,只知道宫中有个很凶的徐太医。」他抽噎着,很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去涕泪,接着又看向徐轻盈,她的话虽然很多,但人长得很讨喜,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月亮映在眼底。   「嗯嗯,他是很凶,他是我大伯父,听我大哥、二哥说,大伯父可凶了,声音大得像打雷,轰隆隆的,他一开口我们都不敢出声,只能畏畏缩缩地像只小鸡往我娘身后躲。」   花刁鸡没有徐轻盈六岁以前的记忆,一点也不符合穿越小说的定律,她醒过来后的记忆全是自己一点一滴从众人嘴里套出来的,一遇到不知道的事就装傻,一径的笑。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徐二老爷和徐二夫人都是疼孩子的人,女儿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只当她年纪小、忘性大,反正又没准备让她考状元,自在快活就好。   她的两个哥哥更夸张,对她根本是全无理性的惯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傻哥哥只有听话的分,鲜少说不。   徐家这一代的女孩子很少,阳盛阴衰,大伯父徐晋之有两嫡两庶四个儿子,女儿只有一个,而他们二房人口更少,两子一女,所以女儿成了宝,全家当宝贝娇养着。   这一点花刁鸡还挺满意的,她穿过来的环境很不错,家境过得去,只娶一妻的父亲并未纳妾,孩子全是一母同胞,少了后院的纷争和算计,她可以安全的长大。   一听她对自家伯父的形容,心里窒闷的柳毅忍不住笑了。「徐太医或许只是长相凶,但人很好。」   「是吗?怎么我听说他只要一回来,我们全家大小都不敢吭气,连我爹都要战战兢兢。」大伯父很是爱摆显,每回都穿着正五品的官服返乡,之后才换常服。??   大伯父很重官威,娘说的。   「听说不准,眼见为实,难道你没见过你大伯父吗?」每年总会回来祭祖,多少会见上一面。   「忘了。」徐轻盈对徐家大伯父印象不佳,明明奉养祖父是长子之责,他却仗着兄长医院的职务,还反过来要二房代大房尽孝,十来年没拿回一两供养银子。   医院供职,徐晋之并未年年回乡祭拜,几年才回来一次,他上一次回祖宅是四年前,那时徐轻盈才两岁,刚会走路,想必连本尊也记不得这个大伯父。   之后,徐晋之总以宫中事多为借口,托人带信请二房代为拜祭,一应的三牲五果和祭拜所需的费用,大房总说先记下,等下次回来再一并给齐,所以全由二房支付。   所幸和春堂药铺收入甚丰,徐贤之的医术更是受人赞扬,这点小钱二房还付得起。   也亏得二房全是心宽的人,不与大房计较,否则遇到气量小的兄弟和妯娌,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你还小,记不住也是人之常情。」能把一切都忘了的人最幸福,要是他也能忘……不,他不能忘,那是他的爹,即使爹已经不在了,在他心底仍是最鲜明的印记。   「我不小了,我六……六岁了,你八岁。」徐轻盈本来想说她六、七百岁了,足以当他的曾曾曾……祖母,但这话一说出口,不把人家小男孩给吓死才怪,连忙改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八岁?」见她站得有点累,柳毅拉着她的手走向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头有太湖石圆椅,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她很神气的扬起小巧的下巴。「我打听来的。」   「你为什么要打听我?」对她,他不讨厌,身为独子的他,一直希望能有个笑起来像她这般甜的妹妹。   徐轻盈一脸「你不懂」的神情瞅着他。「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交呀!你祖父和我祖父是朋友,我们当然也是好朋友。」   「好朋友?」看她神态认真的说着过于老成的话,柳毅心中的难过一点一滴的消失,只觉得很想笑。   「对啦,你不要再伤心了,人终究会死,早晚而已,又不是神仙永远不会死,你耍看开点,你当你爹去远行了嘛,你早点死就能遇见他了。」在轮回转世之前……呃,等等!除了她以外,柳毅等人都是杜撰出的人物,他们有三魂七魄吗?人一死要往哪里去?难道是书魂?   听着她咒人早死的安慰,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僵硬的回道:「没考上科举前我不会死。」   「那考上之后你就甘心死喽?」她要当第一个回去的人,绝对不要再落在其它生肖之后,尤其是她最讨厌的老鼠。   他一滞,表情充满不解的反问:「为什么要死?考上科举之后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我要像我爹一样当个好官,为百姓做事,让我爹和我娘都感到高兴。」   「为什么工这么麻烦……」徐轻盈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有什么好眷恋的,早一点解脱不是很好吗?干么死拖活赖的要多活几年。   「你说什么?」柳毅听到她在咕哝,可是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我说,做人真麻烦,要做的事太多了,唉……」她几时才能重返天庭,书中的日子太无趣了,没人好斗嘴。,   听她重重的一叹息,好像多累似的,他忍不住笑出声,「徐……徐妹妹,你不用太担心,这些事会有大人去担起,轮不到你操心。」   「叫我轻盈或盈儿吧,我有哥哥了,不想再多一个。」徐轻盈把哥哥和唠叨划上等号,哥哥们的宠溺她受着,但说教……那就免了。   「好,以后我就叫你盈儿。」他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了。   「嗯,我就叫你阿毅,表示我们的交情很不同,你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家里的人比你家多,我做不到就让他们去做。」她一句话就把徐府上下给圈进来了,也没先问过他们肯不肯。   徐轻盈是急性子,比较容易冲动,凡事不会瞻前顾后,想做就去做,出了事再说。   她太想臝得这一次的马拉松接力大赛,因此想尽办法要接近故事的主角柳毅,反正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一开始她的想法是建立交情,从小培养铁杆一般的感情,等日后再开口请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   可是徐轻盈忘了一件事,男女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友谊,尤其是民风没那么开放的古代,一男一女的感情深厚,走到最后不是成为夫妻,便是只能形同陌路,以免惹人非议。   她要么赔上自己的一生,反之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盈儿,我不能常常上门去打扰,我还在孝期。」他得守孝三年,期间不得访友、作乐,并不适合与人密切往来。   「那又有什关系,我们家又不忌讳。」她爹是大夫,看过的死人可多了,丧家常请他为悲伤过度的遗族看病。   「你是谁,哪儿跑来的野丫头,知不知道随随便便到人家家里很没教养!」怎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欺柳家没人了吗?   一名少女身着霜白菊纹缎子,外罩烟青色短袄,腰上繋着浅青色嵌宝石玉扣腰带,垂缀着一块白玉佩,玉佩下方结的穗子是双福字,福中嵌黄玉。   「表……表姊,你不要诬蔑我的朋友,她是……我、我请来的客人。」柳毅说完,不自觉瞥了一眼比两个他都还高的墙头,想起方才徐轻盈出现的方式,倒真是与众不同。   亲爹曾是知府大人的朱巧儿改不了官家千金的作态,盛气凌人的睨着他。「什么诬蔑不诬蔑的,你爹刚死就有人上门来打你的主意,你这蠢脑袋也得好好想一想,人家图你什么,还不是你爹留下来的财产,要是你守不住……」   「住口!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什么财产,他爹一生清白,哪有多少银子,何况还有他娘在。   朱巧儿大柳毅两岁,今年十岁,个性和她早逝的爹很像,刻薄寡恩且贪财,一看到银子就两眼发亮,不论是不是她的都想占为己有。   但她娘倒是个不贪心的,除了有点小势利、专往高处看以外,不该她得的分文不取。   「什么你家的事、我家的事,我娘是你姨母,你敢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这小子居然敢吼她?!   「表姊,我的事不要你管,盈儿是我的邻居,她过府来玩,我理应招待。」柳毅站起身将五官细致的小人儿拉到身后,很是维护的挡在她面前,面对表姊的质问毫不退缩。   「哪有人在丧期上门,肯定别有用心。」这么小心机就这么重,长大了一定更不得了。   「表姊!」他很不高兴。   「巧儿,你又和毅儿斗嘴了是不是?娘不是说过要你们表姊弟要好好相处吗,怎么又不听话了。」林文娘很瘦,瘦得弱不禁风。   「娘,你来说说他嘛!明明姨父刚死没多久,就有人勾搭上门,我为了他好,说了他两句,他却对我言语不敬,真是不识好人心!」她好歹是表姊,还说不得他吗?   「巧儿,姑娘家怎能这么说话,想娘罚你抄佛经是不是?」这孩子都被她宠坏了,口无遮拦。「毅儿,别跟你表姊计较,她就是嘴坏,没有什么恶意……唉哟,这是谁家的闺女,生得真标致。」   柳毅正想说她是徐太医的侄女,谁知徐轻盈从他身后跨了一步出来,抢先一步开口——   「我爹是个大夫。」她绝口不提和春堂。   一听只是个大夫,林文娘脸上的笑意马上变淡。「小姑娘,早点回家,别老在外头逗留,若是你的家人找不到你可要担心了。毅儿,你也真不象话,没想过人家小丫头的家人会焦急吗?」   徐轻盈那比这些人多活了好几百年的锐眼,又岂会看不出这对母女的心思,为了不让柳毅难做人,她先是朝他笑了笑,接着又朝那对母女微微一鞠躬,便先行离开了,这一次,她走的是正门。   柳毅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感动极了,更有个预感,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   十年后   同样的围墙,同样的后花园,不同的是,墙边栽了几丛绿竹,竹高数十尺,竹叶长年青绿,风吹过细长的叶片,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带来丝丝沁凉。   几年前,这片园子归入柳毅的院子,他从原本的居处迁来此处,分出内外院,此地为他私人院落,有三进院子,平时除了他,外人不得他允许不许进入,环境清幽。   离墙边不远的水榭旁,盖了一间竹屋,地上踩的也是竹片,竹屋离地约三尺,有三道竹阶梯,朝南开的正门,左右各有一扇窗,窗框上方装着竹帘子。   柳毅就坐在竹帘子卷起的窗边,如今的他面容清逸俊挺,浓眉飞入鬓发,手持一本书册,目不转睛的看着。   当年他父亲过世后,母亲拖了几年,也跟着撒手人寰,当时的他尚年幼,乏人照料,也无法打理家中里外,因此他丈夫早逝、守寡未再嫁的姨母林文娘便离了夫家,搬到柳宅代为照顾他。   只是一肩难挑两担,难免顾此失彼,林文娘在柳家时,对一双亲生儿女疏于照看,儿子养成了爱赌的性子。   而女儿嫁入大户人家,没两年居然以和离收场,嫁妆几乎被生性风流的丈夫败光了,离了夫家,她拿回来的却不到百两,连雇艘船将床、柜子等妆奁运回娘家的银两都不够,后来还是请母亲帮忙。   这几年,林文娘在银钱上很苛刻,她虽然想做到尽量不用柳家的财产、公正无私地将柳毅那一份完璧归赵,但是她一个寡妇能有多少收入,当年她丈夫贪来的钱财,早被她和两个孩子挥霍得差不多了,一嫁一娶可是不小的负担,再加上她自命清高,视经商为下品,因此每年靠三个庄子那几百两的出产,实在是入不敷出,手头有些紧了。   所以她事先和柳毅通过气,借她的,等她儿子有出息了再还他,她还做了一本账册,表示债务分明。   不过几年过去了,也没见她还过一两银子,倒是越借越多了,多到柳毅不得不收回她手中几间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他怕姨母再借下去,他柳家的银钱都填了朱家那个无底洞。   「哎啲——」   「怎么又摔了?你不是自诩手脚灵活,怎么三次有两次都失足滑倒,那面墙都快被你爬秃了。」柳毅连抬头看一眼也没有,口气清清冷冷的,毫无一丝怜悯。   这也怪不得他,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而且一个人连着十年不长进,即使搭了梯子还是习惯爬墙,让他也挺无言的。   「我是手脚利落呀,可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将你们这边的梯子横着放在墙下,我一看没梯子就往下一跳,谁知正好踩在梯子上滑了一跤。」徐轻盈揉抚着她可怜的娇臀,不满的抱怨道。   竹屋里的侍从远山看到这一幕,有些惊吓的往后一退,正在倒茶的手抖了一抖,差点把茶水往主子身上淋。   他真不敢说,那把梯子是他忘了架起来的。   柳毅淡淡的瞥了远山一眼,示意他把茶壶放下先退下去,待人走了,他才凉凉的道:「那你就该多喝点枸杞菊花茶,明目退火,年纪轻轻就视茫茫,不用两年就得让人牵着走。」那么一架梯子也能视而不见,两只眼睛生得这般大,看来也是白搭在脸上。   「少诅咒我,你盲了我还两眼清明,看得见三里外树上的鸟巢里下了几颗蛋。」面对他,徐轻盈从来就不是客气的主儿,边回嘴边走进屋里,见他手里拿着一杯清茶,抢过了茶盏就牛飮起来。对她来说,喝茶就是解渴用的,品茗什么的太过矫情了。   「盈儿,你这几年的规矩都白学了。」说她是个假小子都成,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文雅温顺。   「拜托,别说教了,我刚才历经千辛万苦从我娘的魔掌逃脱出来,你不要学老和尚在我耳边念经,我会爆脑的。」她就是贪他的「清风轩」清静,才爬墙过来避难。   放下书,柳毅目光轻柔的莞尔一笑。「又为了你的婚事?」   一说到嫁人这件事儿,徐轻盈就头痛不已。「别提了,谁说姑娘家一定要嫁做人妻,我跟我爹学医也学得挺好的,连我二哥也比不上,日后当个女神医有啥不好。」   她辨识药材的本事可说是无师自通,只要搓一搓、闻一闻气味,她就能从一撮磨成灰的药渣中说出含有几种药材,并能准确的切脉找出病因,再加上父亲的教导,如今她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而且她也发现她的法术一直都在,只是时灵时不灵,根本靠不住,想要用它时使不出来,可没有想到它时又莫名其妙跑出来,把她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气得直想骂人。   不过人嘛,穷则变,变则通,她慢慢地摸索出窍门,一觉得丹田灵气充沛,她便往药草多的地方蹲,等到灵气满到快溢出来,那便是法术灵光的时候。   于是,她借着法术来炼丹制药,有仙法炼制过的丹药,可是万中难求的顶极仙药,要治什么病还不是易如反掌。   然而她炼毒也制药,却很少拿出来用,因为那些药的奇效太超乎常理了,除非迫不得已,她是能不用就不用,除了她爹和两位兄长以及柳毅,没人知晓她善医。   但是她也做了些比较寻常的药丸,起死回生是不可能,可一息尚存者还能挺上几个时辰,若遇到她心情还不错,说不定会出手一救,把人从阎王爷手中给拉了回来。   而且来到书中世界十年,她还真没想过要嫁人,她心心念念的是柳毅赶快过完这一生,好和她手牵手的回天庭,参加十二生肖马拉松,把以前输的赢回来,风光风光一回。   可她是个姑娘家,年纪到了就要嫁人,就连以前伺候她的如意也都嫁了,但若是她嫁得远了,和柳毅分隔两地,日子久了两人也就生疏了,她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她一心期盼的合作不就落空了吗?   越想越担心的她,只好更殷勤的来探视,把他看得更牢,以免煮熟的鸭子飞了,她白来一回还被伙伴们看笑话。   大哥徐展琛打小就决定要走科举之路,年过二十二的他已是一县县官,在济川附近的丰饶小县,带着妻子和幼子一同住在那儿,先拚三年绩效。   二哥徐展瑜已议亲,但对方因母丧得守孝三年,因此婚期往后顺延,一等女方出孝便完婚,日后要接掌药铺。   三个孩子中有两个终身大事已有着落,她身为全家人最疼的那一个,却始终无人上门提亲,她自个儿不担心,可是她娘都要愁白了发,忧心忡忡,早几年就备妥了她的嫁妆,还放话没十里红妆不出门。   「你认为有人敢给女人看诊吗?」不是柳毅要打击她的士气,而是民风如此,女子就该待在后宅相夫教子。   「只要我的医术够好。」徐轻盈自信满满,她有仙丹灵药为辅,不怕不药到病除,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   「那也要你肯为人家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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