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那场雪化了,京城接着又下了好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廊上的冰凌还在阳光的照耀下将融未融的时候,皇君已是扶着镇国大将军的棺柩回来了。
南夷虽平,却痛失良将。圣上悲痛欲绝,罢朝三日,甚至不顾礼法将裴越葬入皇陵,引得言官纷纷跪请谏言,却也没能动摇皇帝的旨意。
而百官依旧不死心,纷纷走起了丞相府的门路,企图用圣眷正浓的皇君去挽回皇上的心意,让皇帝收回成命。
于是萧丞相请求入宫探望皇君的奏折很快便递了上来,许久无人问津的中宫也迎来了圣上的驾临。
殿中燃着香,淡淡的并不浓烈,却格外沁人心脾,宛如皑皑白雪中一株凌霜而放的红梅,带着点逢死的孤苦,却也坚韧着生。
君芜匆忙的脚步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她挥退了一旁行礼的宫人,独自步入内殿。
青色帘幔后,萧清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面色安宁得仿佛这世间的所有尘埃都不染分毫。
可却也是这个人,以这般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模样,精于算计沾满鲜血。
君芜积压多日的怒火突地涨了起来,出口相讥,“外面都闹翻天了,皇君在这过得可真是安生。怎么?礼佛超度亡者?原来皇君也怕业障缠身吗?”
萧清的眼睫颤了颤,他转过身来,行礼道,“陛下。”
他语气温和,不失翩翩风度君臣礼数,仿佛此时无理取闹莫名其妙的是君芜自己,而他则是,万分包容堪当楷模。
君芜勾了勾唇,意识到这种微妙却不愿多言,依旧是讥诮的看他,“即便皇君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也不容皇君抽身事外吧。”
“萧丞相思子多日,朕已准了他明日进宫。”
她将“思子多日”念得缓慢,话里含着未曾有过的尖锐,全不似往常的冷静。
萧清淡淡的一笑,答道,“朝政大事,臣无权干涉。”
得到预料中的满意答案,君芜抬步便走,似乎不愿多逗留片刻。
“陛下。”
萧清站起身来,即便一身素衣也无法遮掩住他积石列松的气质,可说出的话却并不如他表面的温良,甚至在君芜耳里听来,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说,“除了裴将军一事,若是父亲问及萧清在宫中光景,萧清又该如何回答。”
君芜没有回头,只道了句,“世人皆知,新皇与皇君相敬如宾。”
萧清出声打断道,“但并不是这样。”
君芜回首望去,本就毫无温度的目光有些冷了,“所以?”
“还望陛下说到做到。”
君芜怒及反笑,却只是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声,似是对着萧清的怒恨,又像是对着自己的嘲讽。
“如果你不动他,我可以……”
她竭力按耐情绪,话里的憎恶却让萧清无法忽视,忍不住大声打断道,“殿下!”
他唤的是旧时的称呼,面上挂着初见时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锥心。
“殿下你怪我动他。可是殿下,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猜疑他吗?你真的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吗?”他笑着,话间宛如情人般的呢喃,却将君芜心底的黑暗一点点曝在光下,“你有。殿下,你怕他变心,怕他不再全心全意为你,怕他背叛你。你为何那么介意他与君庭相交的旧事。殿下,你不过是怕。”
“对,我先斩后奏违背旨意。可是殿下,什么人才能永远不会变心?只有死人才能说永远。殿下,你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
只是她一直压制着,忽视着,刻意遗忘着这种可怕的念头,仿佛这样,这么隐晦而又阴暗的心思就会永远尘封。
可终归是晚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
故人心易变。
贰
嘉怡五年冬至,纷飞的祥瑞大雪没能阻拦宫中的圣旨,屹立三朝的资本也没能阻止萧氏的败落。
炙手可热的丞相府从云端跌下令众人始料未及,京中朝臣大多人心惶惶,不敢与萧府再有何往来。唯有几个知些渊源的老臣在心底暗叹了句孽债。
只这些,却是萧清都不知道的。
他站在狱口,望着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牢狱,眉眼温和。即便狱卒阻了他的去路,他仍笑得平和从容,不带戾气却自成威仪,令人不敢造次。
而狱卒也确不敢得罪,他恭敬的行礼道,“皇君恕罪,此地非陛下不得入。”
“是本宫的不是”,萧清应承了句,自袖中取出一方金印。
民间传言,帝君伉俪情深,后宫空置数年,为昭示恩宠,一则大封萧氏族人,二则赐予皇君金印,如帝亲临。
只是皇君久处深宫,无人得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今日,是这方金印第一次现于人前。萧清收回了手,淡淡道,“本宫可否进去?”
昏暗的走道中,弥漫着湿潮的血腥气味。萧清随着狱卒的指引信步走着,拢在袖下的手不经意的摩挲着那方冰冷的金印。
其实这几年,君芜待他是极好的。
只是看着丞相府渐渐得势,越走越高的时候,他的心里却生出一点不安来。萧氏昌盛,免不得族中子弟跋扈张扬,每每有御史犯言直谏,君芜不过训斥几声便抬手放过。
世人皆说陛下爱屋及乌,可他却觉得,这看似繁荣的丞相府,内里都被慢慢的腐烂侵蚀,只待那轻轻一推,便是大厦将倾。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脚步停住,望着牢中苍老许多的萧丞相,微颔首示意狱卒退下,唤了一声,“父亲。”
他的眸中凝着冷意,仿佛全无情意,可于此关键时刻涉足牢狱,显然并不准备抽身事外。
“我早便劝过父亲,萧宇萧杭迟早会给家里带来祸患,若父亲能将二人早早处理,家……”
萧丞相喝道,“那是你亲弟弟!”
萧清并不恼怒,反而笑了笑,“父亲舐犊情深,如今又至萧氏一族于何地?”
他看着萧丞相变了神色,平静的说着,“陛下震怒,萧氏危矣。”
“你......”萧丞相软了语气,顿了顿,“你深受圣上宠幸,萧氏一直是你的助力,这次也该帮家族度过难关。”
萧清抚了抚袖子,并不看他,只漫不经心道,“父亲这话错了,萧氏早在四年前便交还给父亲了。”
他眯了眯眸,在萧丞相沉下的脸色中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求仁得仁罢了。”
萧丞相面沉似水,心中勃然而起的怒气在听到萧清最后一句讥讽之时猛然喷发,“你决定见死不救。”
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个与萧清如出一辙的温雅笑容,眸里却有些复杂。
那是一种古怪的,糅杂了得意与悲凉的目光,让萧清的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不安来。
“我不信你从没有过怀疑,裴越与陛下是患难情意,陛下为何弃了裴越,甚至裴越死后不追究你的过错,依旧善待你,任由萧氏壮大。”他看着萧清波澜不惊的面色,心里充满了恶意,一字一字问道,“你当真以为,陛下爱你吗?”
萧清怔忡了片刻,即便理智告诉他应当拂袖离去,可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怀疑却让他驻足不前,天人交战中,他又听得萧丞相说,“陛下她,不过是在报当年的仇。”
萧清身侧的手猛然攥紧,心中咯噔一下,投向萧丞相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可这样的示弱并未让萧丞相有何感触,“当时废后的出身不高,多少人费尽心思争夺皇后的宝座。你姑姑也在宫中,但她与我一样,最懂明哲保身从不招惹是非。可为什么,死的却是她呢?”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明媚的女子,笑得那样灿烂,却在后宫的争斗中衰败凋零。
“凭什么,她替废后挡了一招,废后还能活着呢?那些害她的人,都要陪她去死。”他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在萧清突变的脸色中轻声说着,“萧家,才是逼迫着先皇处死废后的主谋。”
萧清忍不住大声斥道,“一派胡言!”
萧丞相讽刺的大笑,“你说萧家求仁得仁,可是萧清,你什么都得不到,陛下不过是要捧杀萧家,你算什么呢?”
“棋子罢了!”
“棋子罢了”,萧清重复着呢喃了一句,仿佛失去了三魂六魄,手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金印,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的目光涣散,最终定格在了那一方金印上,苦笑着开口,“原来如此。”
叁
冷,直入骨髓的寒冷。
明明屋中暖意融融,全不似外头冰天雪地,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隐约间仿佛听到一句震怒,而后所有嘈杂远去,只余手心里一点热意,一如当年。
他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看一看那个人,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沉睡。
彼时凛冽寒冬,丞相府的一处角落里,两个锦衣少年拢着手站在廊下,看着廊外被几个下人拳打脚踢的少年,俊秀的脸上显出一丝恶劣的快意。
那个少年护着头,看不清神情,凌乱破烂的衣服遮不住遍体的伤痕。没有人知晓,这被人欺凌的少年,才是萧府的嫡子。
而那两个站在廊中的纤细少年,不过是生母早逝的庶子。
一身朝服的萧丞相脚步匆匆,眉间微皱,制止了两个少年的玩闹。
他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几名下人,让人扶起萧清,“他们不过是顽皮爱闹,你是长子,不要与他们计较。”
他的神情淡淡,理所当然的让萧清不要放在心上,仿佛这数十年的漠视伤害都被一笔带过。
“凭什么呢?”还是少年的萧清看着父亲肃然的脸,默默的咽下了这句话。
孩童的心思最是细腻,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记在心里,如惊弓之鸟般的不安躁动。可即便萧清似乎知道,却还是放纵。
放纵自己沉溺在不曾享受过的锦衣玉食。
放纵自己沉溺在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但冰冷的现实给了萧清一记耳光。
“为什么是我?”萧清不知怎地,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般的,有了一种应当如此的感觉。
“大臣家中,嫡子入宫陪伴皇子是惯例。”
“但是父亲,”他顿了顿,似是控制了一下压抑不住的怒气,“四皇子看中的是萧宇。”
萧丞相皱了皱眉,似是并未意料到他的反应,素来对他冷硬的脸上露出了点慈爱的样子,“宫中情势复杂,硝烟无形,宇儿的性子太过率直,不适合入宫。”
“这样啊”,他轻声说着,唇角慢慢的勾起,在萧丞相渐变的神色中继续道,“萧宇这样的蠢货,进宫怎么死都不知道。”
“放肆!”
他拦住萧丞相挥下的巴掌,笑得云淡风轻,“父亲可别生气,要是没了我,就要你的两个好儿子入宫。”他眯着眸,笑道,“我们不妨猜一猜,那两个蠢货能在宫里活多久呢?”
再聪慧,可到底是年少,争了一时意气而与萧家撕破脸,不知道宫中的皇子侍读也有高低之分,不知道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庇护就只能任人践踏。
那是少年萧清在被四皇子的侍读拖进屋中时,最强烈的念想。
而他不惜得罪四皇子出口相帮的三皇子,他原以为相依为命的好友,只是在一旁含泪看着,不敢高声。
昏暗的屋中,微敞的窗棱飘进点点雪花,一个少年被压制着手脚仰躺在床上,他的周围站着几个披着华裘的少年,恶意的看着他被撕开衣裳,裸露的皮肤在冷风中战栗。
那是一种彻入骨髓,永生难忘的冷。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却还是挣扎着躲避,最后被卸了手脚的力道。他的眼里慢慢失去了焦距,恍如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弄。
“你们在干什么?”门被大力的推开,有一个高挑的女子走进来,眉眼美艳却暗含凌厉,目光所及让人不敢直视。
几个嬉笑的少年皆避其锋芒,低头行礼道,“长公主万安。”
四皇子走前半礼,“皇姐何必掺和。”
“皇弟如何本宫并不愿掺杂,但是兰苑,不是尔等嬉闹之地。”她一字一顿,冷冷地扫过一众人等。
四皇子一惊,心中暗暗恼悔犯了忌讳,当时只顾将人引到偏僻之地,却忘了兰苑是君芜生母当年被废所居。
他对上君芜冰雪般冷寂的眸,惧怕的低下了头,忙带着众人离开,只留下了床上衣衫大敞的萧清。
君芜走前两步,望着床上眼神空洞毫无反应的少年,眉间微皱,却还是伸出手将少年的衣服拢好。
不知为何她竟对少年升起了一丝怜惜,许是因为这是在兰苑,又或是因为她想起那雪地中怕她难过的少年,她不愿这个相似的少年凋零在深宫之中。
于是她握住萧清冰凉的手,“他敢欺你,你就要他死。若不得已,那便鱼死网破。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那女子逆光站着,不留情面的斥责着他的自我放逐,可他却仿佛被她身上耀眼的光芒迷住了眼,泪水无声落下,他用劲地握住女子的手,在心里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肆
云海茫茫,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廊上的冰柱滴水无声,来往的宫人行色匆匆,垂首不言。
在静谧的宫殿中,香炉里升起袅袅烟雾,垂落的帘幔下,帝服女子阖眸靠在床沿,守候着床上沉睡的素衣男子。
即便是睡梦之中,君芜依然紧攥着萧清的手,仿佛一松开,有什么便会彻底失去。
萧清的眼角闪过一点晶莹。他的手动了动,却像是滚烫的火星落在君芜手心,几乎是立刻,君芜睁开了眸。
那双眸中布满血丝,显而易见的疲倦遮不住惊喜之色,叫萧清的心中一酸,说不出话来。
可也是瞬间,他按耐住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抿了抿干涩的唇道,“陛下。”
因多日高烧昏睡而声音沙哑,不似素日清润,君芜却觉得,这是她这几日来听过最好听的话。
十日来,医院战战兢兢的告罪,他们说,皇君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不愿意呢?
她的心陡然一缩,不再放任自己想下去,隐隐的不安让她想要逃避,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瞒天过海。
她安抚的拍着萧清的手,“朕去宣太医。”
“陛下”,萧清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
君芜的心沉了下去,却似乎没听懂般的看着他,即便心底有一个声音要她离开,要她不去听萧清接下来的话。
可她还是没有起身。
而后萧清说出了那句叫她午夜梦回难以忘记的话,“陛下,请赐萧清一死。”
似是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变得顺遂,“萧清是罪臣之后,且加害裴大将军,理当以死谢罪。”
君芜的眸光幽深,面上却拢上一层怒色,“裴越之事,朕已说过不计较。”
萧清凄惨的一笑,“陛下真的不计较吗?”他停顿了片刻,苍白的勾起一抹笑,语气轻快的说“那这样说,陛下,萧清不喜欢您了。”
“所以萧清,不想陪您玩下去了。”
君芜一愣,睫羽微垂了下去,仿佛这极其简单的两句话让她无法理解,她艰难的问道,“什么?”
萧清在被褥下的手死死的揪住床帛,面上却依旧是轻松的笑,“萧家犯下大错,萧清德行有失,自然不配主持中宫。但萧清自知陛下绝不会放萧清出宫,那么萧清的路,就只有死。”
君芜开口打断道,“萧家是萧家,你是你!”
“可是陛下,当年先后的仇已经报完了,您不需要再对萧清伪装成情深意重的样子了。”他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不累,萧清也累了。”
君芜疲惫的阖了阖眸,在萧清尖锐而绝望的眼神中慢慢的咽下了一腔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她的心一点点抽搐着疼痛,没有力气再去看萧清,可在她心中,却突然觉得是那么的罪有应得。
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就好了,那她一定不会……
不,她还是会对萧家虚与委蛇,还是会做着相同的决定。
因为那就是她君芜,最本质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改变不了。
萧清望着君芜走出大殿的身影,终于泪流满面。
伍
灰蓝色的穹顶之上,黎明刚刚降临,微茫的晨光从遥远天际穿透而来,落到地平线时只余淡淡青烟。
轻柔的雾霭中,隐约可见的山峦之上,青衣男子负手站着。
他背对着光,衣袍在风中飒飒作响,站立良久后终于轻声开口,“我来看你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墓碑,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唤道,“易非。”
“近来君芜对我的防范松懈了许多,所以我才能来看你。明明都在皇陵,可我却这么久都没能来看你,真是抱歉。”君庭慢慢的坐了下来,背靠着石碑,仿佛依旧是那许多年之前,他与裴越背对着坐在琼花树下,两盏清茶。
他仰着头,轻轻的笑了起来,“对了易非,害死你的那个萧清,也死掉啦。真是不枉我诅咒了他这么多年。”他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可...可是,我不是真的要咒你死。你知道的,我向来好强,当时只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我不想要你死的......”
他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哽咽道,“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君芜要杀我就让她杀了,你为什么要派人护着我?我都对你放出那样的狠话了,你为什么还要顾着我?你裴越既然心心念念着君芜,那么君芜胜者为王,你跟着她安享一世荣华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最后还傻傻的把命送掉?”
他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易非,裴越,不管你是谁,我又怎么会怪你?我君庭败就败了,可你裴越,我唯一的挚友,我只是想你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对我刀兵相向,对我恶语相加……”
他的手摩挲着冰冷的石碑,觉得数年光阴恍若幻梦一场。
年少时,他也曾做过那样的梦吧。携手一人,逍遥山水。但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他托生皇家,便必须背负起他的责任。等他长大便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只是偶尔会想起琼花树下那人低着头,树影斑驳的样子。
江山辽阔,他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天真与纯挚,他只想默默守着这个人,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只是上天,连这点微小的希望也不能留给他。
君庭的眸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嘲讽,“其实我们都是输家。你裴越,丢了心输了命,埋骨大漠。她君芜,得了天下风光无比,但身边却再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你看,这就是天道的报应,因果轮回,没有人可以逃过。”
他阖上眸,喃喃道,“可我宁愿,那个死的人是我......”
在君庭不曾注意的树林中,玄衣女子静默的站着,她安然地看着墓碑,黑发临风飞舞,柔和而悲伤。
太阳自她的身后升起,万丈光芒闪耀,活着的人却要面临着更加黑暗的一天。
--全文终--
原创作品,盗文必究
慕无归。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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