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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是交际花

一阵轻响,巷子最深处的房门骤然开了。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的响动刺耳尖刻,惊起了地面陈铺的一层薄薄的飞尘。夏蓝刚刚走进家门,就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陌生气息。

室内没有开灯,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酸腐气味。她反手一摸打开开关,便猝然迎上了一双微愕的眼。

“蓝蓝?”

母亲夏梦柔似乎没想到她会一放学就回来,她那张漂亮到看不出年龄的脸上露出稍纵即逝的惊讶,接着就变得可掬。夏蓝眼厉地逮住她表情上出现的端倪,撇过头,就看见沙发上那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蓝蓝,这是你温叔叔……”

夏梦柔躲开夏蓝针一样漠然的目光,神态窘迫地对她介绍:“快叫温叔叔……”

“温叔叔?”

她轻念,唇角微勾,笑容嫣然,语气却是和眼神一样的冰冷厌恶。微笑,是她那个做交际花的母亲教过她的唯一一样东西。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何人,都能够让自己笑得无比坦然,让人看不出情绪看不出喜怒,让人放下防备,却在暗中形成最致命的利器。

又带男人回来了吗?

呵,还真是可以。

明明答应了她不再做这样的工作,可是承诺偏偏就像过堂风一样,比纸来的还要薄弱。

也难怪她瞧不起。

夏蓝的视线撇过夏梦柔紧闭的房间门,她几乎都能猜到那里发生过怎样的翻云覆雨。胃里一阵翻涌,她用手按着胃部,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别弄脏我的床。”

夏梦柔的脸色忽然一白:“蓝蓝,你……”

夏蓝不再理她,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下校服,穿好紧身的黑色吊带短裙。她走到门口换鞋,夏梦柔追出来,手足无措地跟她解释:“蓝蓝,你误会了……我和你温叔叔不是……”

“我这两天不回来住,你一个人,好好睡。”

夏蓝打断母亲的话,对着她笑,将话中的讽意表达到极致:“给你们腾地。”

夏梦柔要说的话突然噎住。夏蓝反手开门锁,夏梦柔在她身后喊:“不是……蓝蓝,蓝……”

砰——

重重的关门时。

余下的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里。

寂静的巷子,高跟鞋的鞋跟在青石板路上踩出不和谐的响动。夏蓝越走越快,逃避般快速穿过巷子,穿过住宅区,穿过马路,然后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名贵的宝蓝色跑车。

有女孩儿细微的娇笑声从车里传出来。她猛地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副驾驶上的女孩儿几乎是尖叫着跳离驾驶座少年的怀里。夏蓝站在车外盯着她,简言意骇:“滚。”

“你谁啊?!”兴致被打断,浓妆艳抹的女生抬起脸,目光凶狠地瞪过去。转身,却换上一副委屈的嘴脸,半撒娇半求助地对身旁的少年说,“顾少,你看她……”

“你又闹。”

少年慵懒地倚着靠椅,似笑非笑地瞅着车门外的夏蓝,手上却安抚似的抚着女人的后背。夏蓝的目光从女人的身上慢慢转移到他的身上,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几乎能看见他眼底水波般流转的邪魅气息。

他轻言轻语地说:“快滚。”

“听见没有!他让你快滚!还不走?贱人!”

像是得到了某种特权,方才还装得可怜兮兮的女人,立刻得意地傲然起来。只是下一秒,她的得意就好像迎面扔来的浆糊凝在了脸上。

“我说的是你。”

收回手,顾晴川慢慢盯向了她,眼神针一般地眯起,似乎对她的出言不逊感到十分的厌恶与不满。启唇,一字一句都冷得让人发寒:“滚,快点,别等我说第三遍。”

女人走后,夏蓝重重地摔上副驾驶的车门。然后打开后门,坐了进去。

顾晴川从后视镜丢给她一个问询的目光。

“脏。”她瞅一眼副驾驶的靠背,扭头撇开视线。

他轻笑:“你今天吃枪药了?”

“少废话,”她语气极差,“开车。”

“去哪儿?”

“BOX。”

宽阔的马路。

跑车发动,往前行驶了一小段后利落地转了个弯,然后飞速疾驶而去。

BOX。

沉闷的空气中沉淀着一种异样的酒香。酒吧昏暗的环境下,五彩六色的灯光变换交织成一片缭乱的光影。舞台的正中央,年轻的歌者低声吟唱着一首抒情英文歌。歌声透过音响传遍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低沉喑哑的声线惹人沉醉。

“怎么样?”

圆拱形的大理石吧台边,顾晴川环视着整个酒吧的周遭,仿佛一个睥睨国土的王。夏蓝意思性地随处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在吧台中央那个大大的“G”字徽标上停留。

“你真的把这里盘下来了?”

“当然。”他笑,桀骜的神色下有着掩盖不住玩世不恭的傲气。

“嗨,顾少,夏蓝。”

金发少年踏着漂移板从吧台的那一边“飘”到这边,摇壶在他手中如同百变的烟花不停地变换,尾部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两条炫丽的光带。

“大美女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杰。”轻车熟路地和他打招呼,夏蓝戏谑地调笑,“你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哈,多谢美女夸奖。”

杰嘻嘻哈哈地笑过,边说边熟稔地将调好的鸡尾酒倒入两个透明的高脚杯中,然后将两杯酒分别推至他们面前。

“‘玛格丽特’给顾少,这杯,我新发明的,‘绝世红颜’,给大美女,应景。”

夏蓝唇角轻动,垂眸端详面前的那杯酒。

晶红色的液体浮在剔透的水晶杯中,宛如含苞欲放的粉玫瑰,隐隐透出丝绸般细滑的光泽。然而越往杯底,色泽便愈来愈深,逐渐逐渐,过渡成墨水一般的深黑,看不透也猜不明,再没有丝毫方才的血色。

绝世红颜。

红颜易老,终成枯骨。

果然应景。

她轻啜,然后点头赞叹:“酒调的也越来越好喝了。”

杰哈哈一笑:“听你夸我可真不容易。”

“顾少。”

一个柔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夏蓝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握着一杯酒,正款款地朝着这边走来。

目标异常明显。整个过程的视线几乎不曾偏离顾晴川半分,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旁边的夏蓝。走到吧台,她直接就站至顾晴川与夏蓝的中间,面向着顾晴川。

空间有些挤。

夏蓝也不挪,任由她的翘臀含着暗示有意无意地一下下冲撞着自己。她飞快地给杰使了个眼色,杰的神情中立即带上了即将看表演的饶有趣味。

“好久不见,真想你。”女人自顾和顾晴川交谈着。

“好久不见。”

顾晴川回应。目光轻轻往她身后一瞥,淡笑,似乎猜到了他们期待的是怎样的画面,笑容中立刻染上一抹恶作剧般的狡黠:“我也很想你,琳娜。”

女人做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显然,对方叫错了名字。

夏蓝和杰不约而同地“嗤”声一笑。

与此同时,顾晴川伸出手,用力往女人的腰间捏了一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失措,脚下的高跟鞋一倾,杯中的酒就漾了出来,不偏不倚,恰好洒在了夏蓝的裙子上。

夏蓝的笑就在液体触碰到她裙子的瞬间完全消失。

下一秒,她淡定起身,拿起那杯“绝世红颜”就从女人的头上浇了下去。

哗——

顾晴川和杰同时愣住。

女人尖叫,几乎是跳着转过身来,只是她还没等张口,表情就在看清夏蓝的瞬间凝固。红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上滑落,冲花了漂亮的妆,使她此刻看上去格外滑稽。

“抱歉。”

夏蓝含着歉意的笑容单纯友好,眼神却冰冷:“我手滑了。”

在BOX,有一句至理名言,就是有两个人,打死都不能惹。

一个是顾晴川,仿佛带着毒性的魅惑少年,BOX是他的王国。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是一旦惹了他,他就会有无数种方法整你,还让你找不到证据。

还有一个,就是和顾晴川关系成迷,却绝对不浅的夏蓝。

她能够这样顺口地叫出“顾少”,就一定是BOX的常客,那么,她一定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

看着女人气急败坏地走向卫生间的身影,顾晴川眯起眼睛,含笑的话语对夏蓝说:“这是今天第二个,你总这样,我会以为你吃她们的醋。”

“你信不信,”夏蓝自动忽略他刻意暧昧的语调,盯着她的背影,淡淡说:“半个小时内,我能让她进警局。”

“何必咄咄逼人,她怕你。”

“她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还赔了她一句抱歉。”她盯着他,“赌不赌?”

顾晴川收回视线,瞅她。

空气里仿佛有火花绽开。

方才混乱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他俩的较量。

“真拿你没办法……”

半晌,顾晴川扭开视线,换了个即将欣赏表演的舒服姿势,旋即唇角勾起玩味儿的笑。

“老规矩,一赌十,你输了给我一百,我输了,送你一千。”

卫生间的门口,夏蓝找到那个女人的包。

几句话打发掉被命令看包的侍应者。侍应者认识夏蓝,没多想很快便离开了。在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金黄色的卡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至对方包中的最里层——

她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利用女人上厕所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她的包里。卫生间的附近没有监控,最近的一个监控至多只能录到她去了一趟卫生间,不能证明别的。

然后几分钟后她就会报警说自己丢了东西,警察来后会发现这一晚和她有过交集的只有杰、顾晴川和那个女人。

再然后,警察就会在女人的包里发现她丢失的东西。

一切都很天衣无缝。只是,夏蓝忽略了一样东西——

意外。

也就是那个意外——

将卡片放进女人的包后,夏蓝淡淡地笑了。可是,她的手还没等从包的上方离开——

就在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漠好听的男声:“拿出来。”

腕上仿佛被一根坚韧的水藻缠绕,淡淡的微凉的温度,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力气不大,她感觉不到被束缚的疼痛,可是,也足以让她挣脱不开。

夏蓝抬眸,瞳孔在化开一片错愕的同时,也绽开了一朵纯白色的花——

深邃淡漠的眉眼,隐在细碎的刘海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在凌乱的光影下,在他右侧的脸上刷开淡淡的阴影。洁白的校服衬衫,像是开在沼泽中的白莲,使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衬衫的左胸口处,象征着“清辉美院”的金质校徽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沉淀着酒香的空气中,缓慢地荡漾开了一抹淡似若无的栀子香气。

夏蓝微惊。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是对眼前这个人的熟悉感。怔忡了十秒,才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到了一个名字对应这张俊逸的脸。

尹天辰。

轻笑。

怪不得会觉得熟悉。原来她遇到了自己同班的学习委员,也是在清辉美院和她一样出名,甚至更甚于她的天才少年。

……

在青春的故事里,每所学校里似乎都会有那么几个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原由远近闻名。若非才貌出众,便是劣迹盛行。而在清辉美院的女生里,夏蓝,必然首当其冲。

提起她,人们脑海中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会是:漂亮,高傲,成绩优异,为人和善,家世好。

出众却从不张扬。典型的好家教调教出的气质名媛。

完美到所有女生的羡慕对象。

可夏蓝本人却不这么觉得,她甚至觉得可笑。那些漂亮的完美的形象,更像是她用来伪装自己获得瞩目的外壳,而外壳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没有谁真正知道。

那是她的秘密。

而和夏蓝与顾晴川一样,在清辉美院,也几乎无人不晓尹天辰。

成绩优异,优质家教,素描一级棒,排球获得国家运动员的级别……

如果说夏蓝的优异可以与他相抗衡,那么夏蓝打心里觉得,尹天辰远胜于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优异背后是黑暗的秘密羽翼,而尹天辰,却是真正地拥有这些资本。

他和顾晴川还不同,顾晴川的出名要建立在顾家的巨富家产和他那张漂亮到骗人的容颜上。而他,却是真正用实力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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