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卞之琳
抽出来,抽出来,从我的梦深处
又一列夜行车。这是现实。
Lion:夜行列车从车站开来开走,就像从诗人的梦的深处抽出来。盖因夜色笼罩,远方恰如梦的深处一样不可知,故喻。
古人在江边叹潮来潮去;
我却像广告纸贴在车站旁。
Lion:这两句古今对比,时空交错,以空间写时间。潮水来去,如列车之来往;古人感慨的,也正是今天的诗人所感慨的。孟浩然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生不过是一段时光流逝的过程,一如江水滔滔,列车往来;而古之渡口(江边),亦犹今之车站。“像广告纸贴在车站旁”设喻奇僻,然人生无力感跃然纸上。
孩子,听蜜蜂在窗内着急,
活生生钉一只蝴蝶在墙上
装点,装点我这里的现实。
Lion:这里主要用了三个意象:孩子、蜜蜂、蝴蝶。孩子象征着纯洁和善良,亦如诗人的内心;蜜蜂象征着劳动,暗喻车站候车的劳动者之焦灼和无奈;蝴蝶象征着生命的美丽,却被“活生生钉在墙上,装点我这里的现实”,虽不必附会为车站的墙上有一幅画着蝴蝶的画;但用来隐喻生命之美丽被毁灭,用以粉饰现实,当无争议。
曾经弹响过脆弱的钢丝床,
曾经叫我梦到过小地震,
我这串心跳,我这串心跳,
如今莫非是火车的怔忡?
Lion:钢丝床的弹响曾经使诗人做了小地震的噩梦,梦醒之后心还在跳动;一如现在列车驰过,引致诗人的心跳。“曾经”两次使用,说明“梦”和“梦醒”都是过去的事儿,与上文反复强调的“现实”和下文的“如今”应该照应起来读。“怔忡”,意为悸动,心中躁动不安。“我的心跳,莫非是火车的怔忡?”写人的被物化,被环境所左右,而不能自主,实人生之悲也。
我何尝愿意做梦的车站!
Lion:这是收束全篇、“卒章显志”的一句,又不同传统诗歌的直抒胸臆,而是用反诘和一个复杂巧妙的比喻和类比,点名了诗歌的情感主旨:车站是列车的暂时停泊港,车来车往;而人,是梦的临时停靠所,梦来梦醒——活生生的人,无法追求理想的生活,被异化为“噩梦”的车站,人何以堪!
这是一首现代派诗歌,源头鼻祖可以追溯到法国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卞之琳受其影响甚大。这首诗一如既往地使用了“表现主义”、“象征主义”等现代派诗歌流派惯用的象征、隐喻、暗示、跳跃等手法,造句虽难免艰涩,但新奇,富时代气息和创新性,与传统诗歌的明白晓畅的风格迥然不同;读起来别有风味,但解起来却颇费气力。
以上是lion对本诗的解读,部分参阅了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和学者废名(-,原名冯文炳,卞之琳同时代北大中文系讲师、教授)先生的赏析。不揣浅陋,就教方家!
废名先生论卞之琳诗歌的文字,本微另文发布。
-03-07
lion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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