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的训导员生涯
丁灿松是云南丽江人，高中毕业后就去当了兵，后来被分到了绵阳，现在是绵阳市消防救援支队高新大队特勤中队的训导员，今年才30岁出头。整齐的步伐在犬舍的走廊上响起，安静的犬舍顿时沸腾起来了。搜救犬似乎听到了动静，兴奋地甩着尾巴，又叫又跳，高兴的吠叫声在犬舍走廊此起彼伏。犬舍铁门的铁栓被拉开，一条条搜救犬跟随着训导员们走了出来。不一会儿，一列整齐的队伍便排好了，紧贴着训导员左侧的搜救犬跟随着训导员，迈着整齐的步伐去了训练场。黑熊是一只纯黑色的拉布拉多，今年已经八岁了。它7个月大就被接到了丁灿松的身边，是丁灿松从小训到大的。“坐、卧、立……”丁灿松在训练场扯着嗓子高声地向黑熊发出一连串的指令。收到指令的黑熊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丁灿松下达的各个指令，看起来非常的轻松简单。“不简单！”丁灿松说道，“训犬是一件非常辛苦枯燥的工作，一个指令你要不停地重复重复再重复。因为狗狗会忘记，有时候学得多了还会混淆，所以一个指令从开始学到狗狗完全掌握，至少需要重复成千上百次。”起初，丁灿松为了培养自己和黑熊的亲和度，一人一狗几乎同进同出，就连晚上睡觉也同睡在一个宿舍，丁灿松睡在床上，黑熊就睡在床下。“黑熊特别特别聪明。它不像有的狗，喜欢咬东西，乱叫。我没睡时，它就在我的床上爬来爬去，要我陪它玩。一看我要睡了，它就静静地趴在床下，也不乱动乱咬，知道不去吵我，”说到这里，原本话不多，有些拘谨的丁灿松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由滔滔不绝起来。“它特别忠心，有一次我坐在台阶上，战友从背后拍了我一下，它以为是有人来偷袭我，猛地就窜了上去，拉都拉不住。还有一次，我休假，我战友突然打电话跟我说黑熊好像抑郁了，不吃不喝的，给它喂的食物它看也不看，就等着我回去给他喂。”训练搜救犬也是一件很特别的工作。在训练过程中，训导员需要高声大喊大叫，需要去酝酿和调动高涨的情绪去做一些夸张的动作来引起狗狗的兴奋情绪。有时候狗狗做对了指令，训导员还要发出夸张的声音（诸如“好狗！Good!”）来鼓励狗狗，告诉狗狗，你做对了，你很棒，我很开心。因为狗狗就像是个毛孩子，同人一样，也需要夸奖和肯定，得到夸奖、鼓励和肯定的它们，在训练中会更加积极认真。但是，这些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的情形在常人来看就显得非常怪异了。一直以来，丁灿松都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而训导员这份工作，他不能内向，他不能放不开。因此，丁灿松在最初学习训练搜救犬的时候就遇到了拦路虎——他完全放不开。“我是真不好意思，旁人看我们的训狗过程就像是在看神经病。”丁灿松说到这里仍有点不好意思，又继续说道，“我的指导员告诉我‘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犬’，我要是放不开，我训的犬也会放不开，会变得内向、畏惧，就不得行。”在这个情况下，丁灿松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改变自己。但是人的性格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丁灿松虽然决定改变自己，但依然还是不太放得开。“没办法，我还是不好意思，在训犬时，总觉得别人在背后看我，偷偷议论我和笑话我。”丁灿松回忆着当时青涩的自己，不由露出几分怀念。“嗨，想多了，谁看啊！”丁灿松咧着嘴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我真的很感谢我的战友，他们不但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笑话我，还在我身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指导我、帮助我、鼓励我。渐渐的，我就放开了，变得越来越自信开朗外向。黑熊也越来越勇敢，越来越优秀，现在已经成为一条成熟优秀的搜救犬了。去年参加第五届全国搜救犬比武箱体科目比赛，还取得了第十名。”丁灿松独自一个人在绵阳，他说，你问我孤独吗？那肯定会有，父母、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但是作为消防指战员，我感到非常自豪，我这里有许多战友，我不仅在这个队伍里成长了，也成熟了，我离不开这个队伍。犬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有10到15年，黑熊作为一只8岁的狗狗，已经进入了老龄期，是一个老战士了，也马上要面临退役了。在丁灿松训犬生涯中，他训练过很多搜救犬，为搜救犬队伍输送了许多新鲜血液。但他也送走太多退役、因伤退役或者被淘汰的狗狗。“我有一个愿望，就是等黑熊退役的时候，上级能批准我的申请，让我领养他，”丁灿松说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黑熊的脑袋，“八年了，舍不得……”02.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看着女儿在视频里天真地问自己，丁灿松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女儿不好糊弄了，不像以前问过后转眼就忘了，现在会记事了。他既不想在视频里看到女儿失望的表情，更不想骗女儿说过几天就回去了，待女儿开心几天后，女儿回头又在视频里抱着胳膊撅着嘴，满脸生气又失望地在视频里质问：“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你怎么还不回来？”丁灿松的女儿叫丁思芸，是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才两岁8个月大的小姑娘。“‘思’是‘四’的谐音，‘芸’是‘云’的谐音，代表着四川和云南。”说到这里，丁灿松黝黑的脸渐渐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丝笑意。原来，丁灿松的妻子是四川人，而丁灿松是云南人，丁思芸就是取四川和云南的谐音。丁灿松的妻子现医院工作，是奋战在抗疫前线的白衣护士。夫妻俩自年结婚以来，二人便长期俩地分居。消防员作为一支应急救援队伍，需要长期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就算是偶尔能请到假，也是不能离开绵阳。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系这个家，双方必须要有一方妥协，做出更多的付出与牺牲。于是，丁灿松的妻子一有假期，便乘坐火车从乐山到绵阳来看他。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夫妻俩一个是消防员，医院护士，都是救人救命的工作，根本脱不开手。有时候，你闲我忙，你忙我闲，一年下来最多只能见五六次面。而每次匆匆见面后，又要面临分别。在大多数情况下，夫妻二人只能在视频里见面。丁灿松甚至在妻子生孩子的那天也没能陪在妻子身边，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年11月3日。“前几天，妻子在电话里告诉我，女儿长大了，会心疼爸爸了。”丁灿松看着手机里女儿可爱的照片，笑着说道。“妈妈，我前几天看到警察叔叔在抓坏人，我爸爸好辛苦啊！”原来丁灿松的女儿偶然看到警察在街上抓坏人，消防制服与警察制服有点相像，女儿便误以为丁灿松一天到晚也是在抓坏人。丁灿松很爱狗，女儿也特别爱狗，女儿常说：“我家有三条狗，其中一条就是黑熊。”丁灿松每次听到这里，就说不上来的开心。“爸爸，我摔跤了，好痛，这里，你快帮我吹吹……”“爸爸，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啊？”耳边响起女儿撒娇的童言稚语，丁灿松坐在办公室，深深吐出一口气，暗想：等打了报告有了假期，就去看妻子和女儿，女儿大概又长高了一大截了吧。03.爸妈，抱歉，中秋不能陪你了
“从我零九年来到绵阳，我就没回家陪我父母过过年了……”丁灿松说。丁灿松坐在宿舍床上，用手机点开家庭视频通话，静静等待对方的接听。对床的舍友也正开着视频，和家人聊得热闹。“诶……爸、妈！端午安康啊！”丁灿松侧着耳朵细细听着电话，不出所料，父母又在“工作忙不忙啊……看着又瘦了，还黑了点……”信号似乎不大好，手机的画面突然被卡住。丁灿松沉默地盯着手机，有些怔忡。画面里，母亲正满脸笑意地透过镜头看着自己，但比起上次，母亲的双鬓更加花白了，额头似乎又添了几条皱纹，而旁边站着的父亲，他的身影似乎越加佝偻了……父母老得太快了！丁灿松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一个弟弟，但弟弟的情况跟他一样，也是消防员，在湖南邵阳工作。也就是说，丁灿松和弟弟都不能陪在父母身边，他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独守在云南老家。去年，丁灿松的妈妈检查出胆结石，要做手术切除胆囊。丁灿松的爸爸一个人照料不来，家里又没人，只好麻烦姑妈来帮忙，但姑妈自己也有一个家。大年三十，丁灿松又没回家，只能通过视频陪父母说说话。丁灿松记得，视频里，家里的大圆桌上摆了一大桌子的菜，隐约还能听到邻居家小孩放鞭炮的吵闹声，一大家子欢声笑语。唯独自己的父母，老两口穿着新衣，孤零零地端坐在桌子上，嘴里还在念叨，怎么过年越来越没有气氛了，越来越没意思了。过年了，谁不想回家陪着父母？但是，重大节假日，特别是春节，是火灾事故的易发和高发期，所有消防员都要整装待命，做好24小时执勤战备工作，做到有警必出，闻警必动，切实保证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丁灿松说，这既是他的责任与使命，也是他的骄傲与荣耀。丁灿松自成为消防员后，已经连续十一年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整整十一年没有回家陪父母过年了。夜深了，丁灿松有时候躺在床上就会深思，十一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自己的父母又还有多少个十一年。丁灿松的父母二人一直都在云南老家，儿孙都不在身边，平日里就种些果树和药材。老俩口也不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