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活动结束,我坐在电脑前整理客户资料。一个名字跳进我眼里,陌生而熟悉,像遥远地方温暖水域旁的青草地。我怔忡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我在深圳居住过的楼。
那个名字,如果不是此时看到,我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了。而一旦看到,它便像从未离开过。
于是我坐在电脑前,闭上眼睛。
小区有A、B两栋高楼,我在A栋,跟购买蜂蜜的这位朋友一样。
乘电梯下楼,经过不大的前厅,左手边有张桌子,通常坐着那名圆脸爱笑的保安。
走出楼层有几步阶梯。有时候加班晚了,同事送我回家,到楼下后,我们会坐在这几级阶梯上继续聊天。有一次到家时列侬那首Imagine才放了一半,我们就安安静静地把它听完;有一次说起同事的母亲,他哭了;还有一次,我们看着城市的夜空,想着遥远的森林,我说:“这世上若有什么能真正让我内心安宁有归属感,那一定是大自然。”
走下那几级阶梯,左转,不多远有个家乐福,就是我包里没有一分钱还用卡里仅剩的80块买了酒的地方。因为离家近,我经常头不梳脸不洗就去了。有一天,我穿着大得不像话的T恤衫、破牛仔裤、拖板鞋在超市挑东西,远远看见一张精致美好的脸,穿得体的衣裙和高跟鞋,背一只小巧的包,挽着一个同样漂亮挺拔的男人,像一对高贵的天鹅,在超市里慢慢逛过去。那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低头看看自己,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走下小区楼外的阶梯往右,出大门后往前,很快就能走上一座天桥。有一天清晨上班途中,踏上天桥的时候,阳光突然洒下来,桥下车水马龙,桥上行人匆匆,耳机里响着一首歌:“除了阳光没有什么可以笼罩世界,除了雨没有什么可以画出彩虹,除了雪没有什么可以洁白大地……”眼里瞬间涌起了泪水,很矫情,但突然被莫名击中的情绪,其实很真实。
下了天桥朝右走,左侧是一排芒果树。自从有一天我认定自己芒果过敏后,过那里总是埋着头。
然后来到一个转角,要往左。转角处有几家单车店。我很小就会骑自行车,但真正了解和喜欢骑行,是在这里。我和几个同事在车店租车,从这里出发骑去东冲,露营一晚,第二天骑回来还车。累得痛快极了。车店有个高高大大很开朗的男生,每次都热心地帮我们调车,给我们传授骑行技巧。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的路上,见他闷闷地蹲在店门前,我跟他打招呼,说有些日子不见,他说他最要好的哥们儿去世了。一直到我离开深圳,也不见他再快乐起来。
继续往前走,这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两侧的树木有的一人合抱不起来,树木有倒垂的长须,淘气的人把茎须打了结。有个雨天,我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人在雨里把那些结一个一个解开。
走出林荫道,路口立着几棵木棉树。每年三月开花,雨后花朵“啪”地一声砸下来,像大提琴的声音。接着经过一个面包房、一个7-11,过马路,再经过南方日报大厦,公司就到了。
睁开眼,窗外是阿尔卑斯薄薄的初雪。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模糊了振中路、振兴路、振华路的方位,也不再清楚八卦路、八卦一路、八卦二路的关系,但一个名字的提醒,所有细节便历历在目。
谢谢八卦一路的朋友,让我重走了一回旧日之路。你收到的包裹中,会有一件小礼物,请你收下,望你喜欢,致缘份,致世界再大依然不期的遇见。
祝你们在深圳,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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