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趁着清明假期,你要不要过去一趟,把离婚手续办了?”郑丽又提起这茬。
林祈安只顾埋头扒饭,就跟没听见似的。
“我说你听见没有,听见了就别给我装死!”郑丽“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掷,同时拔高了音量。
林祈安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宝宝椅上的女儿,她正专注地抠着水杯上的奶嘴,没有受到大人的影响,这才转头对郑丽道:“都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几天。”
“你也知道拖这么久了?那你还准备耽误个几年?!”郑丽更来劲了,“趁早把婚离了,男人这个年纪不愁找不到好对象!”
“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跟苏夏之间根本没那意思,就算离了,我和她也不可能!”
林祈安也不觉加重了语气,他胃口全无,撂下筷子,起身回了房间。
“唉,饭还没吃完呢!”门外传来郑丽的念叨,“就算和小夏不可能,那也可以看看别人……”
“你回来都快一年了吧,那女人也没有来过一次,真是心比石头还硬……”
“……”
林祈安双手拄在窗台上,看着天边那片飘近的乌云,就像沾了灰的棉花糖,他烦躁地闭了闭眼,恨不能把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妈妈、妈妈……”门外传来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推门而入。
将女儿带回来的时候她才不过一岁,说话还不利索,但是每次和宋歆视频,她都会对着那头喊“妈妈”,平时却从来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大概小小年纪也知道妈妈不在身边。
林祈安心头蓦地一软,几步上前将女儿高高举起,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的罅隙,洒落在父女俩身上,柔和了轮廓。
林音音眨巴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自己爸爸,她的眼睛随宋歆,林祈安便好似被宋歆这样看着。
他怔忡地望着女儿,良久才牵了牵嘴角:“音音,你也在想妈妈吗?”
2
最终林祈安还是趁着清明假期,又申请调了几天休,去了宁城。
走出高铁站台,宋歆也不知在那等了多久,见到他之后眼神瞬间明亮,又迫不及待地朝他身后张望,似乎确认了什么,复又黯淡下去,脸上被失望的情绪笼罩。
林祈安便觉得她或许等的并不是自己。
“音音最近有点感冒,所以没让她跟着。”他走到宋歆身边,忙不迭地解释。
心头像被一团棉絮堵着,有被无视的失落,更多的是歉疚,明明一开始说好的,会将音音带过来。
母女俩有多久没见了?宋歆对这次见面有多期待,想必现在就有成倍的失望。
宋歆并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她淡然转身,“这样也好,毕竟看着父母离婚对孩子来说也不是好事。”
她比上一次见面更瘦了些,那一头瀑布般的黑亮发丝,如今剪到过耳的长度,增添了几分成熟干练的气质。
清明时节飘着蒙蒙细雨,林祈安觉得那背影在朦胧雨雾中有几分看不真切,就像这座小县城,印象中似乎从未如此灰暗。
出于礼节,林祈安先去宋家拜访了自己丈人和丈母娘——虽然很快这两个身份就要不存在。
宋文渊自从那次手术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身边少不了人照料,他对林祈安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坐在沙发上神情投入地看一档养生节目。
沈芳也只顾着洗菜烧饭,难得的话少,气氛便显得沉闷。
林祈安清楚,他们这回是不满自己没有将音音带过来。
感冒只是小事,宋歆也听出来那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先前说好抚养权归林家,郑丽害怕他们见到小孩之后又反悔,说什么也不肯将孩子放走。
林祈安夹在中间,挺心累的。
但他不能说没有夹带一点私心,宋歆会不会因为女儿的关系,跟着他去一次荣城,踏上那片她从未涉足的地方?
拿小孩当筹码,林祈安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
他们这段婚姻开始得草率,后来两个人又相隔了遥远的距离,半年前宋歆提出离婚,她说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还祝他早日找到理想的伴侣。
林祈安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
晚餐后林祈安起身告辞,既然已经决定离婚,他就没有理由再住在这,宋歆将他送到楼下。
“你最近过得好吗?”林祈安问。
宋歆忽略这句客气疏离的问候,直接问道:“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还没,”林祈安四下望了望,“再看看附近有没有旅馆吧。”
宋歆低头抿了抿唇,她将一缕发丝拢到耳后,才看向林祈安:“你可以住香榭街那套房子。”
“现在还空着?一直没租出去吗?”
“没,空着呢。”
林祈安并没有太意外,宋歆曾说过那套房子对她意义特殊,她再舍不得租给别人,她向来是个念旧的人。
只不过这么久之后,不知道那份意义有没有改变。
小区的路灯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结束这段简单枯燥的对话,林祈安走上去往香榭街的路。
他已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高铁,尤不嫌累,六七公里的路程,选择了步行,那些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尚在眼前,却已经物是人非。
3
夜晚林祈安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这套四五十平米的老房子,墙体斑驳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散发着一点潮湿的霉味,床单却是新换的,残留着洗衣液的清香。
熟悉的味道唤醒了林祈安关于那段时光的记忆。
那一年他被派到宁城跟一个工程,房子是公司替他租下的,他找中介拿了钥匙便直接入住。
钥匙插进锁孔,林祈安还在想工程上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屋内隐约的水声。
钥匙在锁孔转动一圈,林祈安推门而入,空间狭小紧凑,玄关左手边就是卫生间,磨砂玻璃透出敞亮的光线,水声清晰地传来。
林祈安退出去,重新核对了楼层和门牌号,并没有错,但是他明明是独租,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他犹疑之时,浴室门被推开,从里边走出的女人裹着浴巾,头上还包着干发帽,在见到杵在玄关处的林祈安之后,她张了张嘴,尖叫声就要破口而出。
林祈安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大概是怕惊扰了邻居,反手便掀上了房门。
这下对方惊恐更甚,尖叫声堵在胸口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她捂着胸前的位置,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是谁?到底怎么进来的?!”
“你还是先换下衣服再说吧。”他不忘提醒道。
宋歆这才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跳回浴室,“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等她换上衣服再出来时,林祈安已经将房屋租赁合同、钥匙还有自己的身份证摆在客厅唯一的桌子上。
正午的阳光猛烈,在地砖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她在窗前来回走动,一时在明,一会又隐入阴影中,伴随着窗外昏昏欲睡的蝉鸣,林祈安跟着恍惚起来。
他听不懂当地的方言,见对方微蹙着眉,看起来挺急切,语气倒是不温不火,叫人听着舒服。
宋歆挂断电话走到林祈安身前,抿唇想了想措辞,道:“这房子是我妈擅作主张租出去的,我不知道这事,我单位就在附近,有时中午会过来休息,所以……”
室内冷气很足,压不下林祈安心头那点莫名的燥意,他看着对方尚透着浅浅红晕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开口:“所以你要跟我合租?”
宋歆愣了愣,再开口依旧是清浅的语气,甚至带了点职业化的笑容:“我可以退你房租和押金。”
林祈安算是明白了,他挑了挑眉:“可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流离失所怎么办?”
对方五官清秀,说不上多惊艳,唇珠圆润饱满,像一颗小小的珍珠,增添了几分与装束不符的幼龄感,林祈安已然发现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会轻抿那颗唇珠。
挺可爱的,他略微走神地想。
宋歆并未意识到一个大男人正一本正经地卖惨,片刻后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好吧,房子你住着,我的东西我搬走。”
于是林祈安将自己的行李归置进这间屋子的同时,宋歆拎着个大包走了。
屋子里萦绕着一缕浅淡的香味,若有似无,抓人心肺,其实东西放在这也不是不可,林祈安有些遗憾地想。
4
当天下午林祈安正准备出门,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那头的声音不算陌生,刚才还在跟他交谈,电话里听来带了几分焦急:
“请问你能不能帮我看下玄关柜上是不是有一份资料,我记得我中午带过去了,可能忘了拿走。”
林祈安往柜子上扫了眼,果然有个文件袋,上面印着某银行的字样。
“在的,我给你送过去?”林祈安殷勤道。
他原本要去对接的公司报到,也不确定那家银行距离这有多远。
那头沉吟一会,最终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林祈安按照宋歆指示的位置找到那家银行,所幸确实就在附近,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宋歆正在会客厅与客户交谈,领口上多了一条深蓝色的丝巾,言谈间始终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还有一种沉着笃定的架势。
和方才挺不一样,多了几分不同的韵味。
几分钟的时间,林祈安终于从愣怔中回神,冲里面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袋,他看到宋歆冲他露出明艳的笑容,小跑着出了会客厅。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差点以为资料被我弄丢了!”宋歆接过文件袋,松了一口气,“下次请你吃饭!”
林祈安双手抄兜,欺近一些:“那什么时候?”
“啊?”宋歆愣了。
“请我吃饭啊,总得约个时间。”林祈安像是邀功一般抬了抬下颌。
宋歆抿了抿唇,当真开始盘算自己何时有空。
林祈安失笑:“不急,等你想好再联系我。”
然而第二天,林祈安便再次出现在银行门口,堵住下班人流中的宋歆。
宋歆有些无语,一顿饭而已,还真怕她赖账?
林祈安倒不是因为那顿饭,他摊了摊手,颇有些无辜:“钥匙忘在公司了,太远了不想回头,想来碰碰运气,你随身带着吧?”
宋歆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其中一把,递给了他。
第三天,林祈安过来归还了钥匙。
第四天,宋歆偶然听同事说起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便想起林祈安,下班后约着一起吃了次烧烤。
第五天,林祈安想起其实宋歆也帮了他一次,既然对方请了一顿饭,那他也要回请一次,不然就是占了人家便宜,于是两个人约了第二次饭。
第六天,林祈安再次忘带钥匙。
……
半个月的时间,俩人天天见面,宋歆走出银行大楼便会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去。
以往林祈安会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他好像不怕晒,坦然地接受夕阳的光线。他轮廓镶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等着她朝他走近,便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好似一并带着光。
可是这一天,长椅上空荡荡的,宋歆的内心也没来由的一阵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