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人厌乘风赶奔凤霖,以他先前修为,乘风高不逾千尺,日行不过百里,后来服了掳心丹,已到渡劫境界,只是尚未熟练运用,此时脚下云雾漫漫,耳边疾疾有风雷之声,苏人厌大惊,连忙散了一半功力,待平稳后,心中忖道:“我为何会有如此法力?难道魔界对我做了手脚?”暗暗运功,发现未有损伤,只是觉得丹田处有一股强劲热气,陡然上涌,走五脏、通七窍,直至蔓延周身,顿时感觉轻飘飘的,如烟似雾,四肢却有用之不竭的力气,精神百倍,苏人厌更是纳罕不已。
在他卧床昏迷期间,黄莹莹担心喽啰加害,故而未派人给他换过装束,她又是女流,不便给他更衣,此时还是那件泥污褴褛,苏人厌心说:“魔界一遭,虽然获得字谜与一张机关图,但未能功德圆满,若是再以这副尊容回去,难免会被众人耻笑。”摸摸怀中,所幸银子未失,便打算到城中找个布庄,换身行头,向下一看,刚好有座城池属于凤霖管辖。
苏人厌刚走出布庄,就听见左边不远处有一阵喧哗。
“我家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潘总兵的公子,你小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若是从了我家公子,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比你街头乞讨要好?”
苏人厌苦笑一声,知道又是官宦子弟在强抢民女,暗暗埋怨师父为了争夺盟主,平日只顾人口钱粮,全不管教育风化。
分拨人群一看,果然有一个豆蔻女子,虽然衣衫残破,面有尘土,但仍能看出身形窈窕,颇有姿色,正涕泗哀求的想挣脱一个恶奴的拖拽。
苏人厌大有燕赵之风,路见不平,心头火气,抢上两步握住那恶奴手腕,十指刚然发力,那恶奴便疼的一声大叫,苏人厌将他往旁边一甩,仅仅用了三分力气,那恶奴却如满弓之箭般横飞出去,将余党撞倒一片。
“呵!还真有救美的英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一个纨绔打扮的公子在旁边尖声嚷道:“给我上!”
众恶奴闻令,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顾不上帽歪衣斜,骂骂咧咧的朝苏人厌扑去,苏人厌有意教训,故而并未手软,片刻间便打的他们骨断筋折,躺在地上捧着手脚,哀嚎不止,纨绔公子见事不好,拔腿便跑,围观百姓平日饱受他的欺压摧残,不约而同的将人墙围死,断了他的去路,纨绔公子咬牙撞了几次,仍无济于事,知道无法逃脱,顿时面如苦瓜,双肩耸拉,回身面向苏人厌,扑通跪倒,不住的作揖叩首:“英......英雄饶命,我再......再也不敢了。”
苏人厌鄙夷的看着他,情知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心教化一番,又恐这些膏粱子弟招摇过市、欺压良善惯了,本性难移,只好忿忿地说了一句:“我终日在城中行走,若是再见你刁横无礼,定不轻饶!”
众恶棍获得大赦,点头哈腰、屁滚尿流的一溜烟儿跑了。
苏人厌扶起那个女子,见她虽然衣衫褴褛,但仍能看出锦绣绸缎,便知她不是寻常小丐,定是家中突生变故,才沦落至此,于是问了原由。
那女子惊魂稍定,叩谢一番,方抹着眼泪答道:“我叫飘红衣,是本地大贾飘杰之女,家住在南门井石巷,只因妖魔屠城,父母遭害,管家菜图又勾结官府侵夺家产,我申诉无路,控告无门,原本打算投靠父亲生前的故旧亲朋,然而人人畏惧官府,不敢收留,故而才流落街头。”
苏人厌联想到自己遭遇,心中酸楚,忖道:“当初若不是师父师娘收留,恐怕我流落数日就会横尸街头,如今她也孤苦伶仃,我不如将她带到凤霖,虽然凤霖不收女弟子,但师娘见她可怜,也定会有妥善安排。”便温声道:“我是凤霖弟子,你有家难回,不如跟随我到凤霖如何?”
飘红衣知道凤霖是仙界之所,此城也属凤霖管辖,跟他到凤霖,向莫掌门陈诉冤情,或许能够得雪,又喜得连连拜谢。
苏人厌将她领到客栈,让她填饱肚子,梳洗一番,又到布庄给她买了一套衣裳换了,这才返回凤霖。
各派数日前已再次齐聚凤霖,只是对攻打魔界还是养精蓄锐,始终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故此迟迟未有行动,正在焦灼之际,忽然一个弟子来报:“苏人厌带着一个女子求见。”
莫当早已下了海捕令捉拿苏人厌,却始终连苏人厌的毫发都未曾见过,时常责怪弟子不尽心尽力,今日听说苏人厌求见,顿时又喜又怒,生怕苏人厌畏惧逃脱,便好言好语的吩咐道:“请他二人前来。”
不多时,苏人厌领着飘红衣来到殿中,莫当也不问话,立刻传令将苏人厌绑缚,而后才目光森森的盯着他,切齿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苏人厌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才受到惩罚,故此并未反抗,跪着禀道:“弟子有辱师命,甘愿受罚,只是请师父容弟子申诉一言。”向前膝爬几尺,道:“弟子受了师命,乔装到魔界卧底,半路遇到一个女子,当场和我动起手来,弟子不敌,被她打晕,醒来时却在魔界,弟子打伤几名婆子,才得以脱身,想起师父吩咐之事,便顺势在魔界找寻机关图,恰巧看到五师兄生前留下的三行字谜,弟子根据第一行,在床下找到一张机关图。正要破解下面字谜时,遇到沙咒领兵搜查,所幸他并未发现弟子,但弟子自知修为粗浅,唯恐被妖魔识破,失了字谜与机关图,故而才......”
“师父休要听他一派胡言。”白炎琅怕正道获得机关图对魔界不利,急忙站出来,截口喝道:“苏人厌受了悔恶窟的责罚,怨怼在心,便勾结魔界使诈,想那所谓字谜与机关图定是陷阱伪作,断不可信!”
苏人厌听惯了他在师父面前鼓唇弄舌,所以并未感到奇怪,一如常态道:“弟子常念师父收留之恩,唯恐难报涓崖于万一,怎会怀有异心,望师父明察。”
白炎琅道:“那我再问你,魔界将你擒获后,即便留你性命,也必然会将你囚在大牢,加以手铐脚镣,严加看管,酷刑逼供机密,凭你的本事,岂能轻易逃脱?又岂能毫发未损?我看定是受了刀厉天的指使,来到凤霖作为细作,区区小计,焉能瞒过师父慧眼!”
苏人厌道:“弟子遭擒后,并没有被关进大牢,也未佩戴刑具,而是置在一个房间,由几名丫鬟婆子看守......”
“这就怪了。”白炎琅冷笑道:“魔界素来以残暴著称,为何对你这般心慈面软?”说罢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当,言外之意不说自明:你勾结魔界,自然会有这种待遇!
苏人厌心中对此也是疑窦丛生,一时难以答对,环顾四周,见众师兄弟们皆是两眼怀疑的盯着自己,满脸阴云怒气,连平日最是疼爱自己的师娘,此时眸中也浟湙潋滟着同情与失望交加的光芒,这对他而言,无异于被两把锋锐尖刀贯穿胸膛般难以忍受,心中一寒,泪眼朦胧。
白炎琅见他无言以对,心中窃喜,对莫当施礼道:“弟子恳求师父对苏人厌用以极刑,以儆效尤!”
“不可!”一向寡言少语的苗秀实终于忍不住出班道:“既然苏人厌在夺神器时已经暴露身份,刀厉天又为何还让他来凤霖卧底,岂不是自相矛盾?料想此事必有隐情,倘若杀人灭口,便无法得到真相,不如先将他囚禁,日后倘若确定他反叛凤霖无疑,再将他处置也不为迟晚。”
“师兄,你未免有些妇人之仁。”白炎琅阴阳怪气的道:“魔界行事向来诡谲难测,谁知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何况他勾结魔界夺走神器之时,我就在场,难道师兄连我也信不过么?何故如此偏袒?”
苗秀实面无表情,淡淡的道:“你与苏人厌同为我的师弟,我不会偏袒一方,只是你二人各执一词,正是为了公平起见,才不能听从一家之言。”
“你......”白炎琅无言以对,气得瞪了一眼,扭头不语。
莫当恨不得将苏人厌杀之而后快,但听见大弟子苗秀实如此为他辩护,故而未立刻下令杀害,并非他察纳雅言,只因他深知苗秀实虽为他的弟子,但天赋异禀,又刻苦勤奋,修为只怕已与自己比肩,不敢轻易得罪,这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看见智空在一旁端坐,手捻佛珠,微合慧眼,莫当心说:“这老和尚当初就曾为苏人厌求情,我若下令诛杀苏人厌,他定会再次阻拦,不如就依秀实之言,先将他囚禁,日后再找机会处死。”想罢,朗声道:“苏人厌是否投靠魔界,虽未证实,但仍有嫌疑,且将他押进大牢,看管审讯,待日后水落石出,再做发落。”
白炎琅咬着后槽牙,拱手道:“弟子愿意审讯苏人厌!”
“师弟。”苗秀实知道苏人厌一旦落在白炎琅的手中,非死即残,不得已才要揽这档子事:“我平日闲散,未能替师父分忧,许多事务都是你在打理,倥偬劳累,我心中不忍,此事还是交于我办吧。”
白炎琅心中愤恨,嗫嚅几下,未敢争执,将询问的目光投在莫当的脸上。
莫当微微点头,道:“秀实堪当此任。愿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念及私情,倘若苏人厌嘴硬,你可便宜行事。”
苗秀实躬身道:“弟子谨遵师命。”
苏人厌心中对大师兄感恩不尽,自知百口莫辩,多说无益,只盼着师父能够尽快查出真相,还自己清白。站起身来,道:“弟子听从发落。”又转向飘红衣,道:“妖魔屠城,使她家破人亡,在城中被弟子搭救,望师父怜悯,能将她妥善安置。”
白炎琅怪笑道:“你尚未洗脱罪名,这女子和你一同上山,身份可疑,应当将她一并囚禁,查明身份后,再做计较!”
苏人厌刚要开口,忽然又有人来报:“方寸山掌门北冥......北冥总赢引一众弟子求见。”
众人暗暗纳罕,方寸山与各派素无往来,从不插手外界之事,不知此番前来却是为何?莫当搭了一个“请”字。
少顷,从外面传来一阵挥霍大笑,跟着进来一干人等,打头的虽然是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但是步伐轻佻,神情倨傲,一进门便大喇喇地罗圈儿拱手,笑道:“各位,承让承让,老夫早赶晚赶,还是步了大家后尘,真是问心无愧。”
在座的虽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听他胡乱用词,纷纷以袖遮口,忍俊不禁。
众人起身还礼,莫当道:“不知哪阵香风把北冥掌门吹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北冥总赢一仰头,把胸一挺:“世上没有哪阵风能吹动老夫,只因虎子爱凑热闹,听说各派齐聚凤霖,就整天对老夫藕断丝连,老夫拗他不过,只好来趟这个浑水了。”
众人既觉得逆耳,又觉得好笑,所幸深知这位脾气秉性,故而均未放在心上。
北冥总赢又道:“鱼儿,还不见礼。”
一个青年男子从他背后闪出,躬身道:“北冥有鱼拜见各位前辈。”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容颜灵秀,目光炯澈,一身天青色长衫,更增添温润水泽之气,光彩照人,与其父荒山粗犷大相径庭,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他们以貌取人,不曾洞悉本质,殊不知这北冥有鱼虽然相貌俊朗,心思百转,无人能及,但是不爱修行,又是个痴心种,多情郎,且乖张跅弢,时而似傻如狂。
他早就看到大殿中央站着一个女子,容颜俏丽,身姿袅娜,一身俗家装束,忍不住问道:“莫掌门,敢问她是何人?”
莫当道:“她是被逆徒苏人厌带上山来,身份不明,想必是魔界奸细。”
“啊?”北冥有鱼微微怔忡,远远的围着飘红衣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忽然笑道:“我看非也,正所谓相由心生,她如此漂亮,怎么会是妖魔呢。”又走到飘红衣面前,问了身份,飘红衣虽是富家女子,有些见识,但面对诸多非仙即道的人,不免有些局促,低声将自己身世遭遇细说一番,北冥有鱼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随即又笑道:“凤霖从来不收女弟子,你算是错投门路了,幸好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既然无家可归,不如就拜在我爹的门下吧。”
飘红衣本打算拜在凤霖,与苏人厌朝夕相处,以便端茶倒水报恩于他,未曾想苏人厌被定为叛徒,即将被囚,莫当又怀疑自己,见方寸山青睐收留,不禁心中踌躇,偷偷怯怯的向苏人厌看去,见苏人厌微笑颔首,这才走到北冥总赢面前,行了拜师礼。
方寸山虽然没有神器,但北冥总赢收徒宗旨是有教无类、多多益善,桃李满天下,故此势力已能与什尘寺、凤霖山与怀若谷比肩,今日刚来到凤霖,就又收一徒,北冥总赢自是欣喜非常。
苏人厌心中宽慰,跟随苗秀实向殿外走去,飘红衣壮着胆子叫了一声:“恩人。”苏人厌回过头来,飘红衣跑到他的面前,仰头看他,泪光莹然,低声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苏人厌惨然一笑道:“我救人一命,自己却大难临头。”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自知命途多舛,更非吉祥之人,你拜在方寸山,好过留在我的身边,愿你能够早日学艺有成,以报双亲之仇。”
飘红衣还要说些什么,苏人厌却已转身离去。
苗秀实将他解绑,关进打牢,苏人厌手扶铁栏,道:“这些年承蒙师兄荫护,人厌永世不忘。”
苗秀实淡淡一笑道:“你我是同门师兄弟,何必说见外话。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已离经叛道?”
苏人厌从怀中摸出防身匕首,去鞘折断,道:“我今生倘若背叛凤霖,下场有如此物。”
苗秀实点点头,道:“我相信你,别人却未必相信,你需小心谨慎,以防不测。”说罢,走出大牢。
翌日,北冥有鱼来找飘红衣,美其名曰传授练气之法,实质却是垂涎美色,飘红衣终归是肉体凡胎,没有根基,只练了一个时辰,就已气息紊乱,于是二人便并肩坐在屋脊休息,观赏凤霖山上绚丽景色,飘红衣道:“师兄,为何师父他老人家不来教我?”
北冥有鱼道:“师妹有所不知,我爹纥字不识,却喜欢附庸风雅,又自负法力超群,认为无须修炼,故此终日钻研于笔墨之间,虽然弟子众多,但是嫡传弟子只有八人,也包括我,余者皆由这八名弟子传授,只是我眼光太高,一直没有赏识之人,唯独对你颇有眼缘,想传授滔天技艺,以后就由我来教你了。”
飘红衣知道他在夸口,心中暗笑,却不拆穿,点头道:“那就有劳师兄啦,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不仅法力高强,而且还是一位文人墨客。”
北冥有鱼摆摆手:“师妹不要信他,我爹腹內不过二两墨水,手中半卷经纶,他在山中养客三千,每日好吃好喝优待已极,他若真跟人家学习舞文弄墨倒也罢了,偏偏闭门造车,从不请教,那些鸿儒徒学孔孟之道,枉有满腹经纶,尽是毫无气节之辈,我爹偶尔吟上几句蹩脚歪诗,他们便吮痈舐痔、曲意逢迎,我爹还以为自己文采武功无人匹敌,终日洋洋得意,他原名叫北冥修能,取自《离骚》‘重之以修能’句,原本还不错,可是他觉得不够霸气,又听闻有人叫独孤求败,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北冥总赢。”
飘红衣噗嗤一笑:“没想到师父原来这么可爱,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吗?”
“没错。”北冥有鱼一脸惆怅:“我娘刚然有孕时,他便急着取名,翻阅了大量典籍,奈何大字不识一箩筐,偏偏又心高气傲,不肯放下面子向人请教,眼看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际,名字还未敲定,便心急起来,整日废寝忘食,来回踱步,忽然有一天翻到庄子的《逍遥游》时,恰巧认识开头四字,便给我取了名字叫北冥有鱼......”
飘红衣笑的前仰后合,良久方才平复,道:“师娘为何不拦阻呢?”
“我娘看不惯他迂腐狂傲,屡次劝说无效,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方寸山。”
“那师娘现在何处?”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会知晓的,我再给你介绍下师兄师姐吧。”北冥有鱼正色道:“八名嫡传弟子中,四男四女,大师兄叫沈冬瑰、余下分别是步师仁、陈傲缨和我,大师姐叫唐瞻玫、余下分别是花警幻、仇明花跟宁晌欢,他们这些人都是痴男怨女,情根爱种,眼里是风花雪月,口中是醉语情话,唯独我是正常人......”
“我看你也不像正常人。”飘红衣调笑道:“八百年没说过话似的。”她见北冥有鱼和蔼可亲,故此言行举止便不再拘束。
北冥有鱼神情忽然有些凄凉:“师妹,你嫌我啰嗦了,是吗?”
飘红衣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再笑,柔声道:“没有啦,爹娘恨我是女儿身,再加上我天生没有脉搏,所以他们一向不喜欢我,仆人们也把我当做妖魔化身,对我避而言之,平日我只能和祸斗说话,它虽然聪明伶俐,但不能口吐人言,难得你不嫌弃我,劝师父将我收留,又和我说了许多话,我......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北冥有鱼顿时像打了鸡血,展颜笑道:“我这些话只和你一个人说,你若是喜欢,我连续七天七夜,说得口舌生疮也心甘情愿。”
飘红衣俏脸绯红,垂头不语,心里却甜滋滋的。
北冥有鱼见她一羞之下,更显得娇艳可人,不由得看得痴了,心中砰砰乱跳。
飘红衣知道他在看自己,愈加羞涩,为了转移他的视线,勉强抬起头来,道:“师兄,我休息好了,可以练功啦。”
北冥有鱼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啊,不......不急不急,你根基尚浅,不宜操之过急,哦对了,刚才你说的祸斗是什么?”
飘红衣道:“它是我七八岁时收养的一条流浪狗,起初只有巴掌大小,黝黑光亮,并没有独特之处,后来竟长得大如老虎,满口獠牙,头生犄角,眼如狼、尾似狐、爪子像锋利的钢钩,通身现出又粗又红的血管,可怕至极,听人说,这便是传说中的祸斗,最是妨主,纷纷劝我爹娘应早早将它打发掉,爹娘在它食物中下了毒药,它却聪慧异常,似乎看出端倪,便将食盆踢翻在地,它对我温顺乖和,对旁人却凶猛异常,爹娘不敢靠近,所以也奈何不得。”
北冥有鱼道:“师妹怎么没将它带来?我倒要瞧瞧它,还能比我的暴鹰厉害不成?!”
飘红衣道:“妖魔屠城时,它为了保护我,与群魔打斗,我才趁机逃出城中,听闻妖魔散去后,我回城找它,它却不知去向了,想必已被妖魔杀死了......”心中悲伤,不禁流下眼泪。
“师妹不要难过。”北冥有鱼道:“祸斗之名,我早有耳闻,想那区区喽啰兵,绝对无法伤它,它终归是兽,想必打退妖魔后,便逃到山林中了,如此也好,毕竟它能妨主,虽然救了师妹一命,但长久留在身边,终究会生出祸事。我也有一只神兽,绝不亚于你的祸斗,不信你看。”说罢,拇指与食指捻成一扣,放在口中,发出一阵清锐的长哨。
半空中顿时出现一只巨大苍鹰,双翅足有数丈,眼中青光闪闪,属实可怖,在二人头顶不住缓缓盘旋。
飘红衣惊呼一声,吓得将半个身子躲在了北冥有鱼的身后。
北冥有鱼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安慰道:师妹不要怕,我这神兽人性已通,善识奸邪,不会滥伤无辜,倘若谁做了亏心事,就绝对逃不过它的眼睛了,轻者将人啄伤,重者将人撕成碎片,纵是修炼到空冥境界之人,也敌它不过。”此时他与飘红衣怀贴着背,感觉到她身体仍在战栗,心中不忍,又发出一阵长啸,才将暴鹰屏退。
忽然听到左首厢房的东南角有人说话:“昔日师父他老人家说苏人厌是妖胎祸种,果然一语成谶,他先是砍断了元灵修篁,又盗走了万浮屠,致使黄玄投靠魔界,从此正道多了一个劲敌,哎,咱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啦!”
“师兄,你说这苏人厌莫非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偷走神器,竟然还敢回来,这......这不是作死么?!”
“要是将他一剑刺死,倒还便宜了他,只怕他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此话怎讲?”
“你难道没有听说,大师姐艺成师满,今日已返回凤霖,她受艺于圆舍师太,定有霹雳手段迫使苏人厌招供。”
飘红衣大惊,悄声道:“若不是苏人厌搭救,恐怕我早已暴尸街头,他如今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可是我没有法力,又不知苏人厌被关在哪里,还望师兄帮我。”伤情焦急处,顾不上男女有别,抓住北冥有鱼的手,仰着头,可怜无助的看着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北冥有鱼觉得手上一片温软柔腻,同时看见飘红衣梨花带雨,不由得再次心神飘荡,半晌,才道:“师妹勿急,我先去瞧瞧真伪,倘若苏人厌受刑不过,招了供,便是欺师灭祖之人,我们帮他,岂不是不明是非?如果他在严刑之下,仍能矢口否认,莫当以为错怪与他,将他放了,则更不需要我们插手,也免得我们与凤霖冲突摩擦。”
“可是......”
“没有可是。”北冥有鱼微笑道:“你尚未修行,脚步有声,会被人发现,倘若动起手来,我又分身乏术,难以保护你,不如你先到房中听讯,我只身前往,见机行事,苏人厌若是命不该绝,便会被我救出来的。”
他说苏人厌若是命不该绝,是给自己留有余地,言外之意是:倘若我救不出苏人厌,那是他命该如此,你别怪我无能。
轻点留言长按扫码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推荐文章
热点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