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子按本文原收录于我自己写的《陈撄宁仙学随谈(贰)》中,主要是对蒋维乔先生及因是子静坐法的简要介绍,目的是让修习静坐者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只是这篇文章未能引起太多注意,经常还有朋友问及相关问题。故将这篇文章重新发布,以期为习静者提供一些参考。
我最初接触蒋维乔先生及其因是子靜坐法,是一九九○年前后。一直到二○○四年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购得蒋维乔先生《因是子靜坐法》及《因是子靜坐法续编》线装本,方始对蒋维乔先生及因是子靜坐法有了深入的了解,也产生了整理出版的念头。后又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更多关于蒋维乔先生的养生学著作,并收集了其他几种著述,合编于《因是子靜坐法四种》一书中。通过研究这些著作,我对蒋维乔先生与其靜坐法,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蒋维乔先生修养之经历
蒋维乔先生,字竹庄,自号因是子,江苏武进(今属常州)人。生于清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年),卒于一九五八年。他是近代的教育家、哲学家、佛学家、养生家。
根据蒋维乔先生的自述,其自幼多病,消瘦骨立。其父母因之忧虑其成年之后不育。
大约在一八八四年,蒋维乔先生十二岁(当时人们的年龄按虚岁算,故本篇之年龄、年份,与实际年龄、年份相差一年),即犯手淫,并因手淫日久,出现了梦遗、头晕、腰酸、目眩、耳鸣、盜汗等症状。而蒋维乔先生由于年幼,并不知道出现种种症状的原因。
等到了十三四岁,蒋维乔先生已大约知道自己身体出现各种症状是由于手淫的缘故,但屡戒屡犯,并不敢将这种情况告诉家人。当时蒋维乔先生身体极弱,步行难及二三里,凡出行则一夜必盜汗六七次。
十五六岁时,又出现怔忡(即心中躁动不安,感觉好些有人追赶、抓捕一样)、心悸、午后潮热等症。
一八八九年,蒋维乔先生十七岁。这年春天,蒋维乔先生每发午后潮热,至第二日早晨天明时分方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八九一年的夏天方始痊愈。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的五六年间,蒋维乔先生也曾在病重时请中医治疗过,但久服汤药无效,故而最终放弃。这些年间,虽身体患病,但蒋维乔先生依然刻苦读书,经常深夜不寐,以致身体更弱,病苦更重。
虽然,蒋维乔先生没有将自己身体的情况告诉自己的父母,但其父则察知蒋维乔的病源所在,故时而给其示以修养心性的书,又示其《医方集解》末卷所载的道家小周天之术。蒋维乔先生依书上的小周天之术稍稍行之,身体即得到改善,虽然未恢复强健之体,但较之幼年羸弱之体,则要好很多。但这个时候,蒋维乔先生并未坚持长期习炼小周天之术。病来时心生恐惧,因惧而习小周天术,病情缓解即懈怠,久之则中止修习。诚如蒋维乔先生自述所谓‘病作则惧,惧即习,病已则怠,怠则忘之’。从蒋维乔先生所谓‘然自此知保贵身体,不加戕贼’可知,经过小周天的炼习,其手淫习惯已得到纠正。这时蒋维乔先生已过十九岁。
(蒲团子按蒋维乔先生所谓《医方集解》中所附,即《勿药元诠》。蒋维乔先生在《因是子靜坐卫生实验谈》中曾云:‘家中有一部中医书叫《医方集解》,它的末了一卷,说及痨病不方药所能治,必须自己靜养,可慢慢的转弱为强。书中引用有道家的小周天方法,教人下手修养,我乃照样学习,果然有效。’查扫叶山房版《医方集解》卷末《勿药元诠》,确有小周天等修养方法,但无蒋维乔先生所说的痨病需要靜养云云。倒是《勿药元诠》前小序或与此有关。《勿药元诠》小序云:‘人之有生,备五官百骸之躯,具圣知中和之德,所系非细也。不加葆摄,恣其戕伤,使中道而夭,横负天地之赋,卑辜父母之生,成不祥孰大焉。故《内经》曰:“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夫病已成而后药之,譬犹渴而穿井,鬬而铸兵,不亦晚乎?”兹取养生家言浅近易行者,聊录数则,以听信士之修持。又将饮食起居之禁忌,撮其大要,以为纵恣者之防范,胜于修药而求医也乎。’)
根据蒋维乔先生的记述,他是从十七岁后做小周天工夫的。其具体方法,扫叶山房版《医方集解》中载云:‘先要止念。身心澄定,面东跏坐(原注:平坐亦可,但前膝不可低,肾子不可著物),呼吸平和。用三昧印(原注:掐无名指,右掌加左掌上),按于脐下。叩齿三十六通,以集身神。赤龙搅海,内外三十六遍(原注:赤龙,舌也;内外,齿内外也)。双目随舌转运。舌抵上腭。靜心数息三百六十週天毕。待神水满,潄津数遍,用四字诀(原注:撮、抵、闭、吸也。撮提谷道、舌抵上腭、目闭上视、鼻吸莫呼),从任脈撮过谷道,到尾闾,以意运送,徐徐上夹脊中关,渐渐速些,闭目上视,鼻吸莫呼,撞过玉枕(原注:颈后骨),将目往前一忍,直转昆仑(原注:头顶),倒下鹊桥(原注:舌也),分津送下重楼,入离宫(原注:心也),而至气海(原注:坎宫丹田)。略定一定,复用前法,连行三次,口中之津分三次嚥下,所谓“天河水逆流”也。靜坐片时,将手左右擦丹田一百八下。连脐抱住。放手时将衣被围住脐轮,勿令风入(原注:古云养得丹田暖暖热,此是神仙真妙诀)。次将大指背擦热,拭目十四遍,去心火;擦鼻三十六遍,润肺;擦耳十四遍,补肾;擦面十四遍,健脾。双手掩耳鸣天鼓。徐徐将手往上,即朝天揖。如此者三,徐徐可出浊气四五口,收清气。双手抱肩,移筋换骨数遍。擦玉枕关二十四下,擦腰眼一百八下,擦足心各一百八下。’这一套小周天工夫,属于中医按摩、导引类,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靜坐,与仙学的小周天工夫也有一定的区别。但这种按摩、导引之术,用之得当,对身体却有不少的益处,特别针对某些疾病,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疗效。在汪昂的《医方集解》《勿药元诠》中,记录的基本上都是导引、吐纳、按摩之类的方法,如《调息》两则、《苏子瞻养生颂》(数息、随息法)、《小周天》、《道经六字诀》(即呵、呼、呬、嘘、吹、嘻)、《一秤金》(即十六锭金)及强阳固精、靜坐等,还有几则生活起居之宜忌。俗语尝言:‘不药问中医。’即不想服用药物而要治愈病体,可以咨询中医医生。历史上,也有很多医家利用‘不药’的方法治疗疾病。如流传颇广的五禽戏、八段锦之类。而从蒋维乔先生的实际经历也可以看出,这些导引、按摩之法,确实有不错的疗效。
大约在一八九四年,蒋维乔先生二十二岁,是年娶妻成亲。由于身体比幼时更为康健,故其完全放弃靜坐小周天之术。又因为不知节欲,以致旧病复发。加之饮食不节,导致胃扩张,食管发炎,胃嘈杂,思食而不欲食。友人劝其靜养,其迟疑不定。
一八九九年春,蒋维乔先生二十七岁,其仲兄蒋岳庄先生因患肺病去世。一九○○年,蒋维乔先生亦患咳嗽,不久即咯血,服用中医汤剂,病反加剧,历三个月而不愈。这时蒋维乔先生心生恐惧,怕蹈其仲兄之覆辙,于是‘屏除药物,隔绝孥,别居靜室,谢绝世事,一切不问不闻,而继续其靜坐之功’。这时,蒋维乔先生二十八岁。
蒋维乔先生为自己的靜坐拟定了详细的计划。每天早上三四点钟起床,在床上趺坐一两个小时。黎明时分下床洗漱,吃小许食物,出门,向东,迎太阳缓缓步行,至城隅空旷之地呼吸新鲜空气。七八点钟回家,吃早饭。饭后在室中休息一两小时,随意阅览老庄及佛家书籍。十点钟后再次靜坐。十二点钟吃午饭。午后在室中缓步一段时间。下午三点钟习古琴或出门散步。下午六点钟再次靜坐。傍晚七点钟吃晚饭。晚上八点钟后,在室内散步。晚上九点靜坐。十点钟后入睡。
按着这个计划,蒋维乔先生日日行持,基本上不中断。最初因急于治病,行持过猛,每入坐则妄念横生,且愈除愈甚;调息则呼吸反不顺畅,胸部坚实如有物梗。或许因为以前用此法曾使身体状况改善,故其‘深信此术有益,持以百折不回之志,绝不稍懈,而困惫益甚,几至中辍’。因之求教于善此术之乡中长者,告曰:‘汝误矣,习此者以“自然”二字为要诀,行、住、坐、臥,须时时得自然之意,徒恃枯坐,勉强以求进,无益也。’(蒲团子按长者之语,确为至理名言,不仅适合于当时的蒋维乔先生,亦仍然适合于今天好事养生乃至一意仙学者。)蒋维乔先生得长者言而大悟,自此,凡入坐,一任自然。如有不适,即徐起缓步室中,俟身心调和,再行入坐。(蒲团子按蒋维乔先生这种经验,亦是今日修养之士不可不知者。凡因做修养工夫而身体出现不适者,切忌孟浪行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停下工夫,找出原因,或让身心平靜下来,然后再继续做工夫。特别是工夫做到阳兴而又无法调伏之时,更宜先下坐缓行,否则易出现走丹乃至更严重的流弊。此则不独针对男性,女性更宜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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