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第期（总第期）
微刊故乡文学
主编：陆相华投稿：
. 胡素素站在门口，斜歪着头，两撇长眉凝出一条线。她怔忡地望着映雪。她是疼爱映雪的，从来未曾打骂，简直要将映雪视为“掌上明珠”。这阵儿她望着映雪，眼眸里漾出溺爱的神色，温柔地又说：“乖女儿，你要珍惜光阴啊！今天只聊天了，这样下去我们担心你的学习，将来可怎么办。”
映雪停下笑，抹着脸孔上冒出的汗珠。
“你又在唠叨了么！烦不烦人？”
胡素素脸色一黯，就要被气得噎住了。“什么，你说烦人？我给你讲过多少回了，乖女儿。年轻时光阴短暂，我们有这么好的条件，不要浪费了光阴。”
映雪一听，不屑地瞪了胡素素一眼：
“后悔？我说啊母亲，长这么大我可不知道后悔是怎么回事。”说着，看了看坐在桌边的雁菱。雁菱默不吱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户。她不关心她们在讲什么，只是因为看见胡素素，竟然蓦地想起母亲庞氏。雁菱注视着胡素素，眼眸里仿佛出现了母亲深情歌唱的情景。那年那月，同样是白桦树下，一个绝美的女子在歌唱：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澹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雁菱想着出神，嘴角浮出一抹了然的笑纹。她的眼前霎那迷茫的时机，发现映雪站在身旁。
“你好烦人哩！”映雪一抬手，从桌上拿了一杯水，没有片刻停留，咕嘟咕嘟的喝，故意发出声响的喝，还要对向胡素素喝。
胡素素望见，娥眉一展，脸上笑容乍露：
“雁菱你瞧我的姑娘，我讲话她说烦，不讲话她又怪。你看呀，她在冲着我喝水哩！”
“映雪是个可爱的女孩。”雁菱浅浅的一笑，俏皮地看一眼映雪：“我总能被她逗乐。如果我有映雪这样一个妹妹会有多好！”雁菱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一抹爱怜，一抹平静。
映雪听着，笑逐颜开，两只眼睛发亮了。
“我早就这样想过！我也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你不仅教会我知识，带给我欢笑，我更从你的身上学会了许多人生道理……如果我们是姐妹，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还有，我会十分十分的珍爱你，因为，我们真是姐妹啊！”她说。
“那么你现在怎么看，难道你只在乎我们是姐妹，才肯珍爱我吗？”
“不是啊！我只是那么说，你不要想歪了。像现在一样，不是像姐妹一般珍爱你吗？”映雪俏皮的一笑：“不仅这样，我把所有秘密告诉你了，你不能出卖我。”
雁菱一听，两只眼睛闪现一丝忧郁：
“我哪儿敢！如今我们无话不讲了，只要你有心，我们能比姐妹亲。”
“两个姐妹？”胡素素唏嘘着，她本想退出房间，却站着不动了。“雁菱，我听说你有个姐姐？”
“是！”
“那个开茶馆的人，是你的父亲吧！”胡素素温柔地问。
胡素素已从映雪和雁菱不经意的聊天里得知雁菱的家事。更何况，像她这样一个貌似“外事型”人物，本身就有异常敏锐的洞彻力。她认为雁菱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孩，不论雁菱的气质、言谈，还是睿智细腻的禀性，她都欣赏、喜欢雁菱。
雁菱听胡素素谈起她的家事，心里微微犹豫了。那些事儿她从不愿讲给别人听，尤其，在胡素素这样显贵的人面前，她以为要谨慎些好。雁菱转念又想，既然自己是映雪的老师，给胡素素的女儿教知识，没有必要隐瞒真相。于是，雁菱讷讷地说：
“我有一个姐姐，还有开茶馆的父亲。也许映雪给你讲了。”她笑看了一眼映雪。“我现在一个人住。他们在忙着自己的事儿。那家茶馆挂着蓝色珠子，唯有一家挂着帘子的茶馆，就是我父亲的了，所有人去了那儿，大概一眼望见的是我父亲的茶馆！”
雁菱颇有自信，一字一顿讲给胡素素听。
胡素素静静地听完，脸上既惊讶又尴尬。她惊讶是因为雁菱独自居住，尴尬却是因为她悲凉的家事，引人动容。再者说，雁菱是美丽清纯、讨人喜欢的女孩，不仅是映雪，就是胡素素这样风月露骨的女人也一样喜欢。她听后，居然哑然不言了。
“就是！我给你讲过了，那座小房子，或者我唤它小木屋，我想一定很好，我想去她那儿看一看哩！”映雪咕嘟地说。
胡素素想了想，蓦一回神，脸上和颜悦色：
“那家茶馆我好像去过。蓝色珠帘－－两年前了，我已经记不得了。那个地方环境好，空气好，是个让人享受的好地方哩！”说着，胡素素思考了片刻。
“我父亲很会用心经营。他总是得意那一帘蓝色的珠帘！我也是，我很喜欢那一帘蓝色的珠子，一串串蓝色的珠子，一颗颗圆形的珠子，在风中摇曳，好美，好美！”
映雪听了，俨然心驰神往了：“我好像没去过茶馆！”
映雪的确不曾去。那家茶馆开在岳麓知名地段。仅管民国政策不允许茶馆盛行，也仍然有一星半点的营业场所。而那儿景象繁华、歌舞升平。那儿亭台楼阁、花木争妍。前往之人大多数是休闲度假、赏月赏景、听歌饮茶为目的。诸如胡素素一类抛头露面的人物。
“我喜欢那儿！倒不是因为我父亲在那儿！”雁菱温声温气地说。
胡素素淡然一笑，祥和的眼眸闪着灿烂的光芒。“我也喜欢那儿！的确如你所说，风光旖旎，别生野趣。假如有一天，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带上映雪去那儿看一看。倘若经过你父亲的茶馆，我一定会再去他那儿，那一帘蓝色珠子委实漂亮！”
胡素素淡然一笑，悄然合拢了门。映雪凝眸站起身的雁菱，十分坦诚地说：
“姐姐，你脸颊上红润润的，额头上也是汗淋淋的，来，我帮你揩一揩！”说完，映雪走近雁菱，伸手轻轻抚去了雁菱额头、颈项上的汗珠。“假如……我们真是一对姐妹，那就真是人生造化啦！”
（待续）
作者简介：杨世林，男，内蒙古人，汉族。著有散文、诗歌、小说、国画作品，代表作《原罪赎》《倾国传》《异族手掌城邦图》等。
《故乡文学》主编：陆相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