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石保东子弹没响,沈秉钧逃过一劫
病房内外到处都有特务守卫,显得戒备森严,白露头裹绷带,打着吊针,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
几个医护人员正在对她进行治疗观察。
郭进中陪同沈秉钧走进门来,特务们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垂首而立,医生护士也都退到一旁。
郭进中介绍说:“她的身上有枪伤也有撞伤的,伤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沈秉钧皱着眉头:“她的身份确定了吗?”郭进中摇摇头:“没有!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她的身份。”沈秉钧转身面对医生:“大夫,她能醒过来吗?”医生说:“我们正在对她进行观察,大约明天就有结果……”沈秉钧问道:“明天……你估计会是什么结果?”
医生说:“不是死,就是活!”郭进中急忙说:“不,一定要活,不准她死……我们要活的口供,不能让她死!”医生无奈地说:“长官,我们正在尽力抢救!”沈秉钧严肃地说:“郭主任,你们要绝对保护她的安全,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一个姓许的法医和他的助手,正在解剖室里对叛逃者的尸体进行解剖,以鉴定他身上的枪伤。
沈秉钧和郭进中走进门来。
郭进中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许法医回答说:“解剖检查的结果,死者身上一共被不同的武器击中十一枪,其中六枪枪枪致命,有五枪是凶手近距离连续发射,明显带有愤怒的情绪。”郭进中指示说:“你们要对每一枪都作出准确的武器和弹道分析!”许法医应命说:“是!”
沈秉钧若有所思地说:“还有……李恺明,你们要查清楚他是被什么武器打中的!”郭进中领命:“是,我马上安排查验!”沈秉钧说:“我有事要先回长春了,你查清楚后立即向我报告!”
阁楼里,石保东怀抱枪支、微闭双眼,坐在楼板上休息,于少雄举着医院的动静。
忽然,于少雄低声报告:“大哥,有……有情况!”
石保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端着德国狙击步枪扑向窗口。
医院大门:“你看,沈秉钧出来了!”
石保东接过望远镜一看,果然见一群警医院里面走了出来,连忙把狙击步枪搁在窗棂上,医院出来的沈秉钧……
沈秉钧和郭进医院大门,向轿车走去。
沈秉钧严肃地说:“山田太君让我转告你,你曾向他保证过,你一定要抓住赵尚华!”郭进中惶惑地说:“不好意思,实在惭愧!请沈局长转告山田太君,我一定不遗余力,竭尽所能,争取早日抓到赵尚华!”
沈秉钧语重心长地说;“进忠啊,你别忘记,要抓住赵尚华,必须先揪出内鬼!”郭进中唯唯答应:“是!”沈秉钧警告说:“还有共党特工人员也太猖獗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激烈枪战,杀死变节人员,危害严重,影响极坏啊!”
阁楼里,石保东的瞄准镜准确地套住了沈秉钧的头部,终于捕捉到了射击的最佳时机,屏着呼吸,果断地扣动扳机。
枪没有打响,子弹并没有射向沈秉钧。
“啊,臭弹!”石保东吃了一惊,怔忡之间,沈秉钧已经走到轿车旁边,司机打开车门。
石保东慌忙拉开枪栓,退出卡壳的子弹。
司机连忙过来殷勤地打开车门,沈秉钧向送行的郭进中摆摆手,钻进轿车。
当石保东推上子弹,重新瞄准时,沈秉钧的车队已经飞驶而去,
石保东目瞪口呆地望着渐渐驶远,消失在夜幕下的车队,懊丧万分地在窗棂上猛击一拳,又操起狙击步枪重重掼在地上……
茫茫夜色里矗立着一幢山环水抱的欧式别墅。
岚山别墅,这是满州国保安局调查科建立在哈尔滨的总部办公楼,四周岗哨密布,戒备森严,别墅里灯光闪烁,人影幢幢。
夜深人静时分,一辆轿车驶进别墅,在园院里缓缓停下。
许法医提个公文包从车上下来,行色匆匆地快步向别墅走去。
郭进中抽着雪茄,陷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憩息养神,保镖梁华勇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门前。
许法医急匆匆地走来,梁华勇和许法医点头示意后,退到一旁让进许法医。
许法医走进办公室,报告说:“郭主任,有重要情况!”微闭双眼的郭进中精神一振,猛地睁开眼睛,倏地坐正身子:“什么情况?”许法医说:“叛逃者的尸检报告和武器弹道的分折报告出来了!”郭进中急忙问:“哦,怎么样?”许法医说:“根据鉴定,这批杀手就是前几年发生在爱晖路事件的凶手!”郭进中一怔:“啊,又是他……石保东……”
“郭主任,你看!”许法医从公文包里取出三年前枪战现场和这次枪杀现场的照片递给郭进中。
郭进中接过照片看着,手儿抖得厉害:“这……这真是太……太猖狂了!”许法医疑惑地问:“这个人……很厉害?”郭进中沉重地叹息说:“是啊!这个人本是一个悍匪,据说被共产党收编后曾他派到苏联谍报机构专门接受特工训练,深受苏联谍报头目的赞赏,擅长射击、格斗、爆破和化妆、跟踪,勇猛异常,行踪十分诡秘。而我们却只有他的一张集体合影照片,还是当年共党在长春在组建中共满州省委时拍的,影像很模糊,看不清楚。”
说着,郭进中站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合影照片递给许法医。
郭进中指着照片入:“你看,这人就是石保东,站在后排,戴着礼帽,穿着长衫,但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目。”许法医说:“听说这个石保东心高气傲,谁的账都不卖,就对赵尚华心悦诚服。”
郭进中:“是啊,三年前我们已经抓住赵尚华了,据说就是这个石保东从枪口下救了赵尚华。”梁华勇在门外听说后,走进办公室指认说:“对,就是他,我认得他!”郭进中惊讶地看看梁华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梁华勇:三年前我是史亦铭师长贴身警卫,当时我就在现场…”…
“你还记得石保东的模样吗?”郭进中突然转过身来,面向梁华勇问道。
梁华勇说:“记得,当时我离他只有几步远,印象很深,决不会忘记!”郭进中喜形于色地说:“嗯,很好……”许法医说:“郭主任,还有一个情况,很特别也很蹊跷……”郭进中一怔:“什么情况?”
许法医说:“叛逃者身上有一处枪伤,竟然发自李秘书的手枪。”郭进中一惊:“什么,他……他向叛逃者开枪?”许法医说:“是!”郭进中忙问:“打在什么地方?”许法医说:“右胳膊!”郭进中惊疑地说:“叛逃者是哪只手手持枪?”许法医说:“不,他双手持枪,左右开弓,打伤了两名杀手……”
那天,激烈的枪战正在街头进行。
叛逃者顽强抵抗,频频反击,一个打手中枪倒下。李恺明飞快跑来,冲到侧翻的轿车旁,叛逃者一眼瞥见,立刻转过枪口,向李恺明射击。
李恺明慌忙藏身轿车后,躲避子弹。
叛逃者又向另一个正向他开枪的杀手射击,李恺明探出头来,以轿车作掩护,举枪向叛逃者开了一枪。
叛逃者似被击中,踉跄了一下,立刻站稳,开枪打倒了另一个杀手。
这时,一辆汽车猛冲过来,把叛逃者撞倒在地。
石保东跳下汽车,左右开弓,向叛逃者射出了致命的子弹……
“郭主任,这几颗是石保东击中叛逃者的弹头,这颗是李秘书的。”听了许医生的分析,郭进中沉着脸,心事重重地在办公桌旁坐下,陷入思索,许法医把两个铝盒放在郭进中的办公桌上。
郭进中眉头微蹙地说:“李秘书为什么要向叛逃者开枪呢?是误伤,还暗害?”许法医说:“都有可能!不过,据我分折,李秘书如果要杀他,机会很多,并不一定要等到双方混战的时候……”郭进中说:“要是李秘书见叛逃者如此强悍,怕自己单独一人杀不了他呢?”
许法医思量说:“也有这种可能!但李秘书虽说只是个文人,却也受过射击训练。如果他真要动手,也是暗箭难防,他有的是下手的机会!”郭进中审视说:“这么说……你怀疑李秘书……”许法医坦然说:“郭主任,你说过满州国保安局调查科对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和调查!”
郭进中一怔:“嗯……那他身上的枪伤查清楚了吗?”许法医说:“查清楚了,他的那一枪是叛逃者打出的子弹!”郭进中一凛:“什么……是叛逃者打的?”许法医肯定地说:“对,就是这颗子弹!”
医院走廊上,病房周围已经严密布控,到处都是卫兵和便衣,郭医院走廊远远地大步走来。
两人走到李恺明的病房前,相视一眼,推门而入,寒暄了几句,在病床旁椅子上,久久地审视着李恺明。
李恺明倚在床头,察言观色,心里暗暗揣测,神色坦然地含笑面对。
郭进中沉着脸说:“李秘书,许法医有些疑问,想请你解释一下。”李恺明微微一笑:“哦,有什么问题,许医生请说吧。”
许法医皮笑肉不笑地说:“李秘书,不好意思,你知道你身上的枪伤是谁打的吗?”李恺明摇摇头:“不知道。”许法医说:“是叛逃者打的!”
李恺明吃惊地说:“什么……是他打的……”许法医拿出小铝盒:“对,这是从你身上取出来的子弹!”李恺明解释说:“这……他是朝我的方向开过枪,因为在我这边也有杀手……”郭进中疑心重重地说:“李秘书,你说说,叛逃者为什么向你开枪?”
李恺明想了想说:“如果这枪真是他打的,那么有三种可能。第一,叛逃者觉得是我把他出卖了,他曾对我说过,共党的特工人员太厉害,而且有内线。所以,他不能等到抓住赵尚华再走,必须先跑。”郭进中:“所以,他很愤怒,于是向你开枪!”
李恺明接着说:“是的。第二,叛逃者以为我被共党特工人员跟踪,把他给暴露了,同样愤怒异常,于是向我开枪!”郭进中摇头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激烈枪战的瞬间,他不可能有这么清醒的反应和判断。许法医,你说呢?”许法医附和说:“郭主任说得对!根据人的生理机能来推测,他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李恺明继续说:“第三,激烈枪战的瞬间,叛逃者根本没看清我是谁,见我跑到侧翻的轿车旁,误以为我要伤害他的女伴,于是向我开枪!”郭进中沉吟了一下说:“这完全有可能!那你为什么向叛逃者开枪呢?”
李恺明一怔:“什么……我……向叛逃者开枪?”许法医从小铝盒里取出一个弹头:“是的,这是你打出的子弹,打中了叛逃者的右胳膊……”李恺明否认说:“不,不,我没有向他开枪,我是向杀手开枪,想掩护他逃离……”郭进中审视地看着李恺明:“这么说,是你误伤他了?”
李恺明回答说:“如果说这一枪真是我打的,那一定是误伤,因为杀手和叛逃者都是近距离相互开枪射击,而且处在快速奔跑运动的情况之下。当时,我已经受伤,开枪的准确率难免受到影响。”郭进中怀疑说:“你的手枪一共打出五发子弹,都是打向杀手的吗?”
李恺明正色地说:“那当然!当时战斗非常激烈,情形非常混乱,有人向我开枪,我本能地开枪还击,这是正常反应。许法医,你说呢?”许法医点头说:“嗯,没错,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李恺明问道:“现场有两个杀手被击中,他们的身上有没有我的子弹?”
许法医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们。”郭进中说:“他们都跑掉了,没法对他们进行鉴定。”李恺明请求说:“郭主任,我要求解剖叛逃者的尸体,重新做武器弹道鉴定!”郭进中:为什么?李恺明说:“我打中他,他也打中我,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吗?”
许法医不悦地说:“李秘书,你这是不相信我作出的鉴定!”李恺明说:“我觉得这事有点不明不白,我想搞清事实真相!”郭进中答应说:“可以,你先休息吧,这事我来安排。”李恺明要求说:“我们应该找满州最好的创伤专家一起鉴定!”
“没问题!”
“谢谢主任!”
“好了,我得走了,你休息吧!”
“主任……”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噢,目前还不清楚。”
正在这时,一个卫兵带着医生走进门来。
医生禀道;“郭主任,那个女人已有苏醒的迹象。”
“哦,走,去看看吧!”郭进中目视许法医,立刻转身走出病房,李恺明急遽地思索着……
一间病房里,白露满头缠着绷带,只露着双眼和口鼻,仍然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
郭进中、许勤纳和医生伫立床边,静静地观察。
白露哼哼地发出梦呓:“不……你走吧……我不去……我……不走……你走……”郭进中问道:“医生,她怎么样啊?”医生说:“她可能很快苏醒,但也很快会再昏迷。”
白露喃喃呓语:“明天……明天就走啊……你走……我不走了……”郭进中沉吟着说:“医生,她要是醒了,我们可以问话吗?”医生说:“暂时最好不要问,她现在的意识还是模糊的。”
许法医在一旁插话说:“主任,她现在处于昏迷型梦呓状态,这和说梦话相似,很多人在说梦话时也会应答。我们不妨顺着她的梦话提些问题让她回答,或许她会说出真实情况,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线索。”郭进中问医生说:“医生,是这样吗?”医生思忖说:“说梦话的人有时是会回答问话,只是真实与否就不好说了,但不排除会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白露迷迷糊糊地说:“……是啊,我是白露……你……怎么又是你呀……”许法医惊喜说:“主任,她又说话了。”郭进中高兴说:“原来她叫白露!哎,你来和她对话,试探着问问她!”许法医答应说:“是!”郭进中说:“医生,能请你们回避一下吗?”医生提醒说:“没问题!不过,时间不宜太长,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知。”
医生和护士退出房间,郭进中和许法医在白露的病床边坐下。
白露微微摆头,痛苦呻吟:“哎哟……痛……痛气我了……”许法医柔声问道:“你怎么了?”白露说:“嗯,我摔倒了……”许法医关切地说:“那……白露,我来帮帮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你要去哪里呀?”
“去美国……我不想待这儿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
“你……你是谁……”
“是我呀,你不认识了?”
白露默然无语,脑海里却顺着许法医的问话,出现纷乱的梦境,闪现出她和李恺明车上见面的情景……
李恺明欣喜说:“白露,怎么会是你?”白露又惊又喜说:“恺明,怎么是你?你真的是李恺明!”李恺明高兴地说:“是,是,我是……李恺明……”白露幽幽一声叹息:“唉,我们怎么总是……才见面就要分手呢……”
病房里,郭进中和许法医听了白露梦幻中的呓语,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郭进中一时不知所措,眼睛死死盯着缠满绷带的白露,许久才回过神来,向许法医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镇静下来,继续对话。
许法医连忙应对:“是,是,我是恺明,我是……”白露怏怏说:“你走吧!”
许法医说:“不,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白露突然厉声说:“不,你走,你快走……”
白露忽然安静了下来,象睡熟了似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了。
“郭主任,她……她又昏迷过去了……”许法医征询地望着郭进中说。
郭进中阴沉着脸:“走吧,快叫医生进来!”
医院走廊上,梁华勇带着一小队军警急急奔跑而来,医护人员们吃惊地瞪着他们,人们纷纷躲避。
梁华勇带着军警在李恺明的病房门前停下,拔出手枪,抬手敲门。
李恺明倚在床头,捧书而读。
房门猛地被推开了,梁华勇带人闯了进来。
李恺明放下书本:“梁华勇,有什么事吗?”梁华勇气势汹汹地说:“李秘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李恺明平静地问道:“去哪儿?”梁华勇喝道:“少罗嗦,快跟我们走!”
李恺明冷冷一笑,掀开被子,走到衣架旁,从容地取下衣服披在身上……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郑捷,剧作家、小说作家、书法家和词人,原名郑文敏,亦名文捷,其作品屡获浙江省“五个一工程奖”、“曹禺戏剧奖浙江赛区一等奖”、“改革之光”剧本大赛一等奖、“优秀新剧目奖”,全国“映山红”小戏调演金奖,国际小戏艺术节金奖,电视剧“飞天奖”等奖项,并辑入“浙江当代戏剧家丛书”出版发行《文捷剧作选》等。近十多年来潜心于长篇小说创作,现完成15部长篇小说约余万字,将陆续付诸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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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别来无恙
校对:无忧安然
制作:猫猫
郑捷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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