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薛照给我发了好几条 我在路边买了一束花带回去,薛照看到我安然无恙,长松了一口气。
“我妈知道你回来了,刚才打电话来叫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刚坐下喝了杯水,薛照就扔了一条重磅消息给我。
听到这话,我吓得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薛照慌得赶紧拿纸巾帮我擦,“小心点啊,有没有烫到?”
我摇头,故作镇定地将杯子放在桌上,接过他的纸巾擦擦手,问:“你答应了?”
薛夫人知道我回来了,还叫我们吃晚饭,这……是不是代表她要对我有什么动作?
薛夫人简直就是我生活中一个定时炸弹,一听到她,我就草木皆兵无法淡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爆炸。
薛照点头,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声音温柔地说:“就按我之前的计划办,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当着她的面吵架,闹分手,然后冷战几天,到时我会发朋友圈暗示我们的感情状态不好,我妈会看到的,今天我已经找人帮你在办护照了,加急的,很快就能拿到,拿到后我就宣布跟你解除婚约,然后你就离开这里去M国,过段时间我会借故去看你。”
听了他的话,我很是震惊,真的要执行这套方案吗?我并不想跟他在一起啊。
他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还在紧张,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安慰说:“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用紧张,钱方面也不用担心,宣布解除婚约时,我会以分手费的名义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那M国衣食无忧的。”
“薛照……”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很多拒绝的话真的无法说出口,他的人生计划里一直有我,可是我却一门心思想从他的身边逃走,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就按我说的做!”大概是怕我说出拒绝的话,薛照及时打断了我,他松开我的手,扔下这句话后,就站起来脚步匆匆地回了房。
我看着他紧闭的房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这样薛夫人就会放过我吗?薛照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哪天要是知道被我给拐到M国去了,她不是得拎刀想砍我啊。
我寻思着,医院开一张流产证明?再跟薛照演一出戏把这个事演得逼真些,这样薛夫人知道我孩子没了,她的心头刺拔了,说不定能安分一段时间?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比薛照那个逃往异国他乡的招儿更靠谱些,再说我一个人远跨重洋,在陌生的国度什么都不习惯,别再闹出点别的乱子来。
就这么办!
今晚先跟薛照吵架闹分手,到时候再想办法开一张流产证明,最好能去住院两天,然后按照薛照的套路他公布宣布解除婚约,这样的话我也不需要跑去M国,只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心里有了主意,薛夫人带给我的不安也渐渐消散了,只要把今晚这个顿饭平安吃完,接下来就开启戏精模式,按剧本演就行了。
我把自己收拾一番,晚上准时赴约。
在路上,我跟薛照把剧本对好,就是饭桌上我作一点,没事多使唤他这这那那,他烦了,就对我吼我,态度恶劣,言语伤人,我也不甘示弱,怨气冲天地跟他对吵,最后大家一拍两散,反正怎么难看怎么闹,到时薛照再配一条朋友圈,表达后悔了之类的意思给他妈看见就行了,他妈如果苦口婆心地来劝他放弃的话,他就顺着台阶下了答应解除婚约,一切完美!
我们对完这个剧本时,同时哈哈大笑,可是薛照笑着笑着笑容就僵硬了,侧头看我笑得那么开心,嘴唇动几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我们约定从下车就开始入戏,薛照下车后没替我开车门,也没牵我手,大步走在我前头,把我甩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然后我故意在他身后不满地叫他:“你等等我呀!”
然后……他就停下来等我了。
我走过去低声提醒:“你怎么停下来了?我们原定的剧本是不理我,继续走,如果我再叫你,你就回头吼我嫌我麻烦。”
“哦,对,我一听你叫我就……”他一怔,然后苦笑一声。
“那重新来。”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上台阶时慢点。”
“知道啦,快走吧。”
接下来一切演出顺利,直到薛夫人定的包厢门口,接下来他见到他妈妈应该强颜欢笑的,我则一脸怨气对他十分不满,但是我们只把情绪挂在脸上,并没有实质性的吵架,吵架是在饭桌上。
可是走到包厢门口,薛照再次停下来,对我再三强调:“接下来我说的所有的话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不会的,我们约好的嘛。”
他点点头:“总之,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的。”
“我相信!”看他一副生怕我误会他的样子,心头不由一暖。
他笑:“那我们进去。”
然后他举手敲门,门被侍者从里面打开,这时我才发现,里面坐的并不只有薛夫人一个人,还有五位别的夫人,然后我就看到了谭倩,她竟然来了,就坐在薛夫人的左边,好久不见她,她看起来脸色有点灰暗,似乎是身体真的不太好。
见到我,她朝我微微一笑,并没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薛夫人依然光彩照人,穿着米色的毛衫,下面配着短裙,看起来非常温柔美好。
“妈。”薛照叫了一声薛夫人,然后朝各位夫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落座在薛夫人的右边。
而我谁也没理,黑着脸坐到薛照的身旁。
见我表现得这么没教养,薛夫人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我当着众多夫人的面连招呼都不跟她打,明显是藐视她这个准婆婆的威严,落了她的面子,只是她又不好当众发作,轻咳一声,脸色不愉地提醒:“唐清,怎么都不跟各位夫人打个招呼?”
其中有一位夫人见状劝道:“大概是怕生吧。”
虽然很生气,但薛夫人维持着良好的风度,然而仍不忘记怼我,笑着说打圆场:“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见识少,一些场面上的礼仪确实做得不够好。”
“以后你多教教就好了,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的。”这位夫人特别会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薛夫人很谦逊地笑:“我只好多费心了。”
我内心地翻了个大白眼,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才不是没教养呢。
谭倩则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大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想想当初她把我从白震霆的办公室直接带回家去,安排我跟白牧野见面,走的时候还送了我一件名贵的红宝石项链,那时她应该是希望我跟白牧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吧,没想到一转眼几个月过去,我跟别人订了婚,我寻思着,要不要把那条红宝石项链还给她,毕竟我跟白牧野再无可能了,再拿着人家妈送的礼物很不合适。
“今天各位阿姨怎么有空过来?”坐下来后,薛照笑着问。
来之前,薛夫人并没有说她还宴请了别人,没想到到来之后发现高朋满座,我想薛照和我一样意外。
“你谭阿姨昨天刚回国,听说了牧野跟你之间的事,就想请你吃顿饭表个歉意,也顺便跟其他几位阿姨聚聚,你在承南,免不了要麻烦各位阿姨照顾,你谭阿姨就帮你一并招待了,你可不能再没个分寸让各位阿姨费心。”薛夫人解释说。
原来如此。
薛照感激地朝谭倩一笑:“谢谢谭阿姨,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不必再放在心上。”
谭倩笑得美艳动人:“还是阿照懂事,白牧野那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她慈爱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懂事的孩子就是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这可是我们承南的花朵,阿照可要好好爱护。”
薛照一脸幸福状,正要表达衷肠,我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提醒他别出戏。
他在桌子下顺势紧抓我的手,脸却一秒钟冷了下来,然后又勉强地笑了笑:“福气嘛,也未必,呵呵。”
这词接得好,言简意赅。
换个人大概会觉得尴尬,然而谭倩仍是笑语嫣然地:“你这孩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牧野想跟你抢都没抢到,你还不知足啊?”
要不是谭倩语气慈爱,笑容灿烂,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别人肯定会当成是掀薛照伤疤故意找茬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薛照又是勉强一笑,还轻叹了一口气。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到此,她们也都看出点门道了,薛照这明显是对我不满意了,尤其是薛夫人,刚才还有些难看的脸,这会儿舒展开了,她这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说完这句话,薛照在桌下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垂头不说话,佯装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谭倩打着哈哈说:“开饭吧,孕妇不能饿着。”
接下来开始吃饭,我开启作女模式,抬手指了指薛夫人面前的盘子说:“我要吃那个虾。”
薛夫人脸色瞬间黑下来,薛照一脸木然地转动桌子,把虾转到了我面前,然后夹了一个放进我的碗里。
我立即不满,嘟着嘴说:“你帮我剥好呀。”
薛照的脸上立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自己没长手啊?”
嘴上虽然这么嫌弃,但是仍帮我剥了。
几位夫人见这情形,都有些尴尬,主要是薛夫人的地位最高,她们才不好多说话。
“小情侣情趣就是多。”谭倩接过了话,转头跟那几位夫人说,“真是羡慕他们啊,我们年轻时谈恋爱那会儿才有这个劲头,现在是真的老了,我家那位要是帮我剥,我还嫌他手脏呢。”
谭倩这话一出,瞬间引发了几位夫人的共鸣,尴尬的气氛瞬间打破。
“可不是嘛,我现在深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哎哟,还指望他剥给你呢,他不指使你侍候他就谢天谢地了。”
“过日子不就这么回事嘛,还指望像谈恋爱那么殷勤浪漫啊,做梦呢。”
……
气氛一下子有点失控,她们几个人开始回忆往昔,回味年轻时被男人追求时做公主的滋味,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婚姻真没劲啊,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最后都把对方当成透明人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啊。
又想,如果我跟那个人结婚了,是不是以后也会沦落成这种绝望的生活状态?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至少回忆起来的时候全是美好。
想着想着我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我应该继续作啊。
“我要吃这个,那个,还有那个。”我点着手指,指着别人面前的菜一个一个的点。
薛照又是一脸不耐烦地骂:“你哪来那么多事儿啊?想吃不会自己动手?没听刚刚阿姨们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我的脸瞬间拉下来:“不就是让你帮我转个菜嘛?你至于这么大火气吗?你是不是男人啊?”
情侣吵架向来吵的不是事情本身,吵的是情绪,是态度,所以薛照对我态度不好,我立马上纲上线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显示出我的不懂事和狭隘肤浅,这样才能吵得轰轰烈烈。
“爱吃吃,不吃拉倒!我又不是你保姆,天天被你使唤来使唤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薛照将筷子往桌上一扔,转头朝我吼,然而手又伸到桌子下攥紧我的手。
“我使唤你几下怎么了?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使唤你使唤谁?我使唤别人你还不高兴呢。”我刁蛮地回。
“呵呵,敢情这还是我的荣幸了?谢谢,劳资不稀罕,你特么爱使唤谁就使唤谁去!”
“这是你说的啊?你别后悔!”
“没错,我说的,马上给我滚!”
那我可以麻利地滚了,我想站起身,可是桌子薛照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瞪了他一眼,微不可见地用眼神示意他放手,他只作没看见,不放,我心塞,这还让不让人演了?
我在桌子下用力想挣脱,他拼了命攥紧,我俩僵持不下,我在想要不要再骂几句难听的。
没料到我跟薛照会爆发这么大的矛盾争吵,几位夫人都看傻眼了,薛夫人却是眼睛亮亮的,一副很期待我继续吵下去的样子,但她嘴上却故意凉凉地说:“两个人门第之差太大,在一起需要磨合的东西多了去了,这才几天,就吵成这样了?”
我和薛照一致闭嘴不回。
她正要再教训几句显示出一个长辈的宽容大度,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脑袋先探了进来,我一看来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妈怎么来了?
她陪着笑脸就钻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她不屑地斜了我一眼,“不是来找你的。”
不找我那找谁?找薛夫人?我心里直打鼓,我的事已经够乱了,她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自己折腾是一回事,她来添乱又是另一回事,正要劝她先离开,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结果她直接走进一位夫人面前,这位夫人就是刚才特别会说场面的那位,看起来五十出头的样子,可能保养方面太懈怠了,所以看起来很显老。
“你是贾夫人是不是?”她一脸惊喜地问。
“是,请问您是?”贾夫人一脸懵逼,显然不认识我妈。
“我是……”我妈正要介绍自己,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她一屁股坐到贾夫人旁边的座位上,手往桌一搭,“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的二女儿有可能是你们贾家的遗落在外的孩子。”
这话一出,满座震惊!
我挨个看过去,贾夫人的脸上除震惊就是震惊,别的夫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谭倩的神情有点奇怪,盯着我妈瞧个不停,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我想起之前她在咖啡厅约见江楚楚,让江楚楚帮她找人的事,不会找的就是这位贾夫人吧?还有,她说唐元是贾家的孩子?
贾夫人懵圈了,尴尬地笑笑:“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贾家可从来没有孩子遗落在外,你这么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妈陪着笑脸,但那笑中透着一种莫名的威胁,指指贾夫人的手臂,“你手腕上是不是有一块圆形的胎记?”
贾夫人大方地掀起袖子,露出手腕,手背上方十几公分处有一处圆月型的黑色胎记,差不多有一块钱硬币般大小,她指指胎记说:“我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没错了,当年你把孩子扔在我手上就走了,我记得你这块胎记。”我妈一拍桌子很豪迈地说。
“有这块胎记也不能说明问题,我这胎记夏天穿短袖从来都是露出来的,你拿着这块胎记说事儿根本就没说服力。”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反正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们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除了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没人插话打断。
“你真是会讲故事,我们贾家家大业大的,还会养不起孩子?怎么会扔给你?”贾夫人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你们家谁的,呶,这里面是我家二女儿的血,你拿回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我妈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子塞了贾夫人的手里,也不管她要不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很硬气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家族要面子,但是是你们的孩子你就得认,我帮你们养这么多年也仁至义尽了,你们赶紧领回去吧。”
“还有,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鉴定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妈又把一张写了号码的纸条塞给贾夫人,“反正随便你认不认,孩子这事作不了假的,你不找我,我也还是会找你的。”
朝各位夫人歉意地笑笑,“你们继续吃饭吧,我的事办完了,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像是一个凯旋的将军一样,我妈昂首挺胸地打开门离开了,留下几位呆若木鸡的夫人位面面相觑。
我也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看来是盯着今天人多故意来找事儿的。”薛夫人一眼识破我妈的伎俩,鄙夷地瞪我一眼,“搞得一惊一乍的,听起来像真的一样,贾夫人回去找家里人问问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免得她不死心硬攀什么亲戚。”
立即有别人接话:“还不是瞧你们贾家有钱,小老百姓的,要是有机会攀龙附凤,那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吗?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是啊是啊,这女的怕是狗血的电视剧看多了吧,莫名其妙跑出来搞这么一出认亲,真是笑话。”
“算了,就当个笑话听听吧。”贾夫人拿着那个文件袋看了几眼,然后苦笑着放在一旁。
我很郁闷地听着,虽然我几乎算是跟我妈断绝了母女关系,可是在外人眼里,她仍是我妈,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她跑来闹这么一出,别人说什么难听话也是变相在打我脸。
话说,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奇怪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唐元成了贾家的女儿?这事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有谁提起过,我觉得如果她说我是别人家的女儿倒可信些,毕竟她虽然重男轻女得厉害,还是很疼唐元的。
还有,我妈是怎么得知贾夫人今天在这里聚餐的?不会是江楚楚告诉她的吧?大有可能!女人是最八卦的,我妈跑来搞这么一出,无论这事是真是假的,都会传扬出去,到时候贾家必然得站出来洗清这种谣言。
饭局被我妈这么一闹,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正打算就此散了,这时侍者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两个快递文件袋。
“请问哪位是薛夫人和白夫人?有您二位的快递。”
第章侍者手里抱着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纸箱子,很小,十几公分的高度,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快递来得太诡异了。
一来这个时间快递几乎都不再送件,除非有特殊情况预约,二来我们过来这里吃饭是临时地点,怎么可能会有人专门寄快递过来?这明显的怪异之处大家都明白。
薛夫人和白夫人闻言后果然怔忡了半天,二人互看一眼,薛夫人侧脸问侍者:“这快递哪来的?”
“快递员刚刚送过来的。”侍者抱着纸箱子进来,两位夫人没发话,他就直直地站着,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里比较好。
薛夫人又问:“你确定没送错房间吗?”
侍者指指快递单上的号码说:“没错,上面写着号包厢白夫人和薛夫人收”
他的表情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这是一个公共地点,不会有客人把收件地址写这里的,可是却发生了这种情况,他怕也是第一次遇见。
“那应该是没错了,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薛照似乎也有不安,脸色沉沉地,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紧我的手,然后向他妈提议说。
侍者捧着两个包裹奉到薛夫人面前,薛夫人看了上面的名字,挑了谭倩的那件转手递给了她,然后拿起了自己那件。
侍者转身离开了。
几位夫人也察觉到了怪异,面色都比较凝重,尤其是薛夫人和谭倩,绕是谭倩平时雷厉风行刀枪不入的个性,这会看着那个快递也有些忐忑。
“拆吧。”薛夫人漂亮的眼睛在自己的快递和谭倩的快递之间篼了几个来回,最后做了决定。
谭倩点点头。
也不找工具了,二人就开始手撕快递,箱子打开,所有人都好奇地伸长脑袋一察究竟。
两人打开自己的箱子后,低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然后就不约而同地伸头看对方的,当看清对方箱子里的东西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诧异的神情,面面相觑了半天。
“哟,怎么是鞋子?还是小孩子的鞋子!”旁边的贾夫人站起来伸头瞅了一眼薛夫人的箱子,不由地呼出了声,又转头看向谭倩的箱子,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怎……怎么白夫人也收到一个小孩子的鞋子?而且你们俩的还是一模一样的,这明显就是一双鞋啊!”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伸头看过去,就见薛夫人的箱子里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皮鞋,这时谭倩伸手到箱子里也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皮鞭,款式大小完全一模一样,如贾夫人所说,这本来就是一双鞋,却被拆散成两只分别寄给了薛夫人和谭倩,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心虚的,因为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薛照的,现在有人寄了一双小孩子的鞋子过来,我心里像是打鼓一样十分不安,猜不透那个人是什么意思。
薛照看了我一眼,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有我呢!”
我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点了点头没说话。
“什么意思?”谭倩瞪着大大的眼睛问向薛夫人。
薛夫人也是一脸懵,摇头:“不知道。”
“怕是谁恶作剧吧?”贾夫人看了眼手边我妈刚刚送过来的所谓唐元的血液样本的文件袋子,冷哼一声,“今晚这顿饭倒是热闹,这闹剧是一出接一出,跟电视连续剧似的。”
薛夫人的脸色凝重得像是落了霜,抬眼看向我跟薛照,既然这是个小孩子的鞋子,而且收件人还是她,目前我又怀着身孕,难保她不会联想到什么,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要顾全大局倒没多说什么,贾夫人递过来的台阶她就顺势下了:“一定是恶作剧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谭倩的眼神飘忽不定地盯着那鞋子,“这事来得古怪。”
只这一句点评,也没多说什么,我倒希望她能像各位夫人一样装装傻把这个事糊弄过去算了,可是看她脸上的神情,显然是不愿罢休的样子。
薛夫人闻言脸色变了变,叹口气有点愤然地说:“好好的一顿饭被折腾成这样子,晦气!”然后把那鞋子扔进了箱子里,又把箱子里踢到一边的角落里。
谭倩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没接话,却顺手把那双鞋子塞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大家都知道这事出得古怪,但是碍于场面上的各种微妙,不会有人多说什么,至少面子上都是抱着息事宁人的姿态的,于是大家就接着薛夫人话里的意思说别多想了,一定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吓唬人才寄了一个小玩意儿,然后强行扭转气氛,将这事掀过去了。
事虽然没人再提了,可是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我敢肯定这双小鞋子只是一个开始。
可是除了我和薛照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薛照的呢?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来——林景勋,薛照有X功能障碍我就是从他嘴中得知的,上天在薛先生的接风宴上,他虽然没跟我多说什么,可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足以说明了一切,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干的?我不敢肯定,白牧野和薛照都是官二代,他们背后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指不定就是哪个政敌想搞点事情混淆视听。
自从我跟薛照在一起后,很久不曾和林景勋联系过了,他也没找过我,我和他之间众所周知的情侣关系也就默许解除了,会不会是他因为丢了面子所以才报复我?
林景勋这个人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暖暖的高大正的形象,有胸襟,有城府,更有手段,但是回想跟他的一路相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还不止一次帮过我,我实在无法把他跟这件阴暗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强撑着面子把这顿饭圆了个完美结局,大家忽略掉中间发生的不愉快地道别。
我本想和薛照先一步退场,可是薛夫人拉着薛照送几位夫人,还拜托她们以后多照应薛照,薛照只好陪着薛夫人送客。
我最 “不带上啊?”倒是谭倩提醒了一句。
贾夫人看了眼那袋子,脸色有些无奈,似乎并不想拿,谭倩又凉凉地提醒:“或许真是你们贾家的沧海遗珠也不一定,你不知道并不代表这事不存在,人啊,总是绕不过血缘这道坎儿的,您说是吧,贾夫人?”
贾夫人被谭倩的语气给说得有点不舒服,但碍于谭倩的面子,她也不好发作,转头把那个文件袋不情不愿地拿起来折了几下,塞进自己的包里。
我目睹着这一切,低头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贾夫人先一步离开,谭倩随后,路过我时,她悄悄地偷看了我两眼,见我也正看她,她不由一笑,瞟向我的肚子:“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哦。”
我微微一笑点头:“上次听说您去了国外休养身体,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您要保重自己。”
她很欣慰地点点头,“我先走了,你小心点。”
看着她跟薛夫人客气地告别,我一阵恍惚,刚才我明显地感受到了她对我的那种疏离,心下不由黯然,当初她那么热情温暖地对我好,当着很多人的面护着我,还要认我当干女儿,经过这么多事后,她对我的态度也起了变化,世事不由人,真无奈。
我对她终究有一份很特别的情感在里面,大概是因为她是白牧野的妈妈吧。
“走,回去吧。”我正想得走神,薛照回来了,薛夫人紧随其后。
我想起刚才争吵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呢,于是一秒冷下脸,拿着包包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夫人这下彻底大怒:“唐清!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儿子找了你还没觉得委屈呢,你倒是先不满了,你凭什么?我把他养这么大,从小到大舍不得使唤一下,你倒好,使唤起来挺顺手啊!”
我停下来,固执地回瞪着薛夫人,理所当然地说:“凭他是我男朋友啊。”
“是你男朋友不假,但不是保姆!”薛夫人指着我,气得小脸通红。
我懒得跟她争辩,我就是要作一下而已,薛照站在一旁很无奈地,我给他使个眼色意思他该发火了,我都这么顶撞他妈了,他应该生气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妈养我不容易,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这才是正确的吵架方式。
薛照却不,他很不耐烦又无力地说:“你们别吵了,就不能让人安静一会吗?”
薛夫人很受伤地问薛照:“阿照,我妈妈这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话,我发现每次薛照听见这句话就会莫名的暴躁,这次也不例外,他冲着薛夫人冷笑说:“你现在闭嘴别再跟唐清吵架,就是为我好!能做到吗?”
薛照的态度太伤人,薛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点无措唤他一声:“阿照……”
“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薛照拉着我转身就走。
这么晚了,他也没说要送一下薛夫人,我有点懵,明明剧本是我跟他吵,怎么最后变成他跟他妈吵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还有些慌,因为那个快递过来的一双孩子的鞋子。
“薛照,你说……是不是有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事?”我真的挺害怕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心里的担忧和薛照说了。
薛照沉默了一会说:“知道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万一……”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绿了他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了,他以后怎么做人啊。
“没有万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声音一提拔高了一大截。
他越是这样无畏,我越是内疚,一时不知道如何回他。
“对不起,我的情绪有点冲动……”他见我沉默不语,立即为他的大声表示歉意。
我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要不是我一时意乱情迷背叛了他,怎么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呢。
薛照没接话,车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我满脑子都是那双白色的小鞋子,寄件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都不得其所,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的是,那就是他的意图肯定是我肚子的孩子,只是为什么会选择寄鞋子呢?还分别寄给了薛夫人和谭倩,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希望她们两人参透呢?
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来以前看到一则传奇故事,传说乾隆皇帝并不是雍正皇帝亲生的儿子,于是乾隆千里三下江南寻找自己的生身父亲,不知道从哪得知自己的生父已经出家隐居于古刹佛门,于是他就有针对性地去寺庙寻找,有一次遇见一个扫地的老僧,老僧并无过人之处,只有一个奇怪的举动令人费解,就是脚上的鞋子穿倒了,乾隆见状还以为这老僧精神不正常,就没当回事儿,后来将这事不知道告诉了谁,那人告诉他,那老僧就是你的父亲啊,乾隆不解,问原因,那人解释说,在江南的方言里,鞋子和孩子同音,老僧把鞋子穿倒,喻意为孩子到了,乾隆恍然大悟,再次回去那寺庙找老僧,可是老僧已然不知所踪。
故事就是这样一个大概,我想通了此中疑点,更加不安起来了,那人寄来鞋子是不是就是喻意孩子呢?然后还是白色的,白可是白牧野的姓啊,又把同一双鞋子分开分别寄给了薛夫人和白夫人,是不是意思是说薛家的孩子就是白家的孩子,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意思?
我不由为自己的脑洞感到惊叹,但又觉得自己这番分析太有道理了!
冷汗从后背渗出来,我不由地抓紧了手里的包包,如果谭倩和薛夫人都参透了这个意思,那事情不就大白于天下了吗?尤其是谭倩,如果她得知我脖子里怀的是白牧野的孩子,就算她跟白震霆不想要,白牧野也不会放弃的吧。
薛照察觉到我的异样,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薛照,我想明白了那双鞋子的意思了……”于是我把乾隆皇帝寻父的故事以及自己的猜测跟薛照讲了一遍,“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这个意思?他知道了真相,还暗示白夫人!”
薛照听完眉头紧皱:“白牧野的外婆家就是江南人。”
“啊?这么巧?”这么说来我猜对了,那谭倩岂不是分分钟参透这双鞋子的暗示?这双鞋子明显就是为谭倩准备的。
薛照点点头,想了想安慰我说:“别紧张,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只要我不松口没人奈何得了你。”
“可是等孩子生下来后,万一要做亲子鉴定……”血缘关系骗不了人的啊,科学面前所有谎言都是纸老虎。
“我的孩子是谁想做亲子鉴定就可以随便做的吗?”他冷笑,气场瞬间就强大起来了,我突然清醒了些,虽然薛照比我还小上一岁,可是他可不是个傻白甜大男孩啊,虽然没有足够的实力跟他父亲一较高下,但是别人若想奈何我,他还是护得了我的。
也对,只要薛照不松口这个孩子的血缘关系,谁来挑拨都没用,这样一想,我不安的心又略略放松了些,现在要防的人还是薛夫人,今晚发生的事太多,而且我跟薛照吵架让她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大矛盾无法调和,有可能她会改变对我的策略,现在无论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先一步行动打消她对我的顾虑,医院搞一个假的流产证明。
正想着,我的手机就响了,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拿起手机一看上面的电话号码,浑身的血液顿时就凝固了,薛照也看到了我手机上来电的名字,他的脸色阴沉着,脑袋转向窗外不看我。
我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地胡乱猜测,不会是谭倩猜透了那双鞋子的玄机,所以白牧野打电话来找我验证了吧?重点是,薛照在我身旁,我接白牧野的电话也不太好吧,这样一想,我就没动手机,任由他响着。
“接吧。”白牧野打了一个电话我不接,他紧接着又打了第二个,这时薛照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心头一颤,拒绝道:“不用了,应……应该没什么事儿。”
“没事的,接吧。”薛照很平静地说,但是我却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不接。”我真心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于是我果断地挂断了白牧野的电话,正打算调到飞行模式,这时薛照将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然后侧过身子直视着我的眼睛,“唐清,你可以跟他往来,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可以做回朋友的话,但是,必须让我知道,每一次!我不希望你瞒着我欺骗我!”
我咬紧嘴唇抑制着内心的情绪波动,这人啊,就不能走错路做错事,否则一辈子会被良心和道德煎熬着折磨着,直到有一天你还清了这笔债为止,我对薛照就是最好的例子。
“薛照,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得低头。
上次去墓地看到了高一鸣,我联系了白牧野一次,我没敢告诉薛照,包括高一鸣的事,我想着既然麻烦了白牧野就不要再动用薛照的关系,承南就那么大,高端的人脉圈子也就那么些人,很容易就撞到一起去,如果薛照知道了我找白牧野帮忙而不找他,他的自尊心又会受挫,而且我之所以找白牧野是因为他对高有德整件事了解得非常清楚,夏越和高一鸣的事他也主动帮我调查了,找他办这件事比麻烦薛照效率更高。
“给他回电话,就现在!”薛照盯着我的眼睛,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也许我光明正大一些,更能尊重薛照,人的想像力是可怕的,当着他的面接听白牧野的电话,让他知道白牧野找我的原因,薛照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
这样一想,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拨打了白牧野的电话,在电话拨出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颤颤的,生怕白牧野是问及孩子的事。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白牧野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刚刚有事。”
“方便说话吗?”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薛照,点了点头,转念一想白牧野看不见我,就说:“方便,你说吧,什么事?”
“是高有德儿子的事,他的儿子叫高诚,海关那边查到了他的回国记录,大约在半年前,你的猜测是对的,高诚就是高一鸣,等会我把他的护照照片发给你。”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我的心略松了松,但是一想到高一鸣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大骗子,还害死了夏越,我悲伤又愤怒的情绪又沸腾起来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接近夏越,你有查到原因吗?”
“高诚的帐户上有大额的金额往来,都是从国外公司进来的,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缺钱。”白牧野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所查到的有用的消息全告诉了我。
他不缺钱却还让夏越去那种地方出卖自己赚钱给他吸du,看来这又是坑害夏越的一个套路了,唉,得到的消息越多,我越为夏越感到不值!
“至于他靠近夏越的原因,我暂时并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高有德在监狱中自杀这事有点可疑,不过同样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在监狱里想动点手脚又不留痕迹太容易了。”
“谢谢你,如果你再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记得告诉我。”薛照在旁,我不好再跟他多说什么,他似乎还希望跟我多说几句话,我没给他机会,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他的 我看完照片,又收到他一条消息:“薛照在旁边是不是?”
第章 我会陪着你,只要你要我薛照就在我旁边,看着我手机上发生的一切,我抬头看了一眼他,他也正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没说什么,给白牧野回了一个字:“是。”
接下来,白牧野没再回复我。
沉默了半天,薛照问:“高一鸣的事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问题,瞒不下去了,于是我就把去墓地看望何咏棋,结果意外看到高一鸣凭吊高有德的事跟薛照讲了一遍,最后解释说是因为白牧野一直在调查高有德的事,他对这件事从头到尾了解得比较透彻所以我才找他帮忙的。
“瞒着你是我不对,对不起。”太多太多的内疚累积了,有意的无意的,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所以这件事被拆穿后,我第一反应只想道歉,如果他骂我,我也会接受。
车子里又沉寂了很久,他的脸转向窗外,窗外夜色浓郁,往来车辆寥寥,道路十分冷清,他的侧脸似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伤感,我看着他,心里忐忑着,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座山。
“你还爱他吗?”
像是呓语从遥远的夜色中渺渺传来,却让我的心狠狠地震了一震,我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我最害怕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无论谁问起我对白牧野的感情,我的回答一律是不爱,我曾经唯一坦白过的人就是薛照的父亲薛先生,那次也是因为害怕他惩罚我才会选择坦白的,因为我知道在他那样的人物面前,一切谎言都显得太拙劣粗浅,都不如坦白来得安全。
可是薛照终究又将这个问题提起,在我们订婚前,他也几次问起过,我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为此还被他录了音抓了把柄最后将白牧野伤害至深,那时他问我我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骗他,可是现在,发生过了很多事情之后,很多东西变了,变沉重了,变认真了,变得让人无措了,再面对这个问题时,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还像以前一样去骗他?这只会让我的内疚再加一层;实话实说?说了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伤害到他的感情,还会把白牧野置于一个不安全的境地,让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再发展成不可控的局面,我夹在中间肯定也落不到好果子,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谎言能让生活更美好。
于是,我摇了摇头,以一种非常强迫的心理。
他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一句真话?唐清,我还不值得你给我一句真话吗?”
夜色在他的眼睛里累积出莫名的悲哀,连声音也凉得透人心。
我承认我心软了,这一秒,有想说真话的冲动,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真话的后果我无法承受。
我还是摇了摇头,“我和他是早已过去的事了,以前是心动过,但经过这么多事,早已经淡了。”
不知道是我演得太逼真他真信了,还是薛照知道从我这里得不到真话不愿逼我或者死心了,薛照听完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启动车子,带我回了家。
自从我从外面回来后,他怕我再次离家出走,一直陪我睡的,可是今天晚上,他还是像他往常一样帮我把被子铺好,照顾我洗漱之后,然后他就回了他的房间,一整晚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这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又开始忐忑。
“你怎么走了?不陪我了吗?”想了半天,觉得这样冷战有点不太好,于是我主动发了条 “你早点睡。”他半天才回复我。
“你怎么了?”
“没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没事。”
“那你怎么不陪我了?”
接下来,他没回复我,就在我以为他可能不会再理我的时候,我的卧室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然后走到我的床边坐下,也没开灯,伸手准确无误地落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地抚了两下我的头发。
“害怕了吗?”他低声问。
“你突然这样走了,我很担心,也……很不安。”我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今天晚上关于白牧野的事让他不开心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照变了,变得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沉默,他看起来很抑郁,笑容越来越少,他再也不是那个我初识时飞扬跋扈的大男孩了,我越来越看不懂他。
“薛照,我是不是给了你很大的压力?”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和他谈一谈,想去了解他的内心感受,我真的是太忽略他了,无论我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和他订婚,可是现在我挂着未婚妻的名头,背叛他是真的,伤害他是真的,他对我的那些好也是真的,可以说他为我做的一切都超出了一个正常男朋友的范畴,而我从来没有去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为什么越来越不开心?”我翻了个身坐起来,平视着他的眼睛。
有微弱的光照进来,我可以看见他眼底的忧郁。
“没有不开心,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一直都很开心。”他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我的身边靠了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没那么排斥他的亲近了。
这是一句多感人的情话啊,可这也是我的负累,我在他身边的日子他都开心,可是我并不想成为他开心的来源啊,我在的时候他开心,哪天我不在了他必然会伤心,我不希望他为我伤心,可是他的这些好我要怎么才能偿还呢?
“薛照,我感到很抱歉,让你为我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有些话远距离说太伤人,第一次,我主动靠近他,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也顺势伸手拥我入怀,一切都那么自然,我突然惊觉,习惯是多么可怕。
“我愿意。”
轻轻柔柔的声音却透着坚定的力量,我心里一暖,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或许我真的应该将白牧野当成一场梦,认真地和薛照在一起,和他一样勇敢地坚定地,去面对所有艰难险阻和刀光剑影,可是我能做到吗?有些事情,你越用力,就越糟糕,就像我对白牧野,如果我再像以前一样偏执的话,怎么可能有好结果,后退,放手,成全,才换来了我们之间的安宁,那我对薛照应该怎样做呢?
我没有答案,不由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就是一件情情爱爱很简单的事对我来说却像是面临生死抉择一样艰难。
“在想什么?”他突然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问我,气息撩拨着我,同是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垂眼看着我,我感受他目光的温柔爱意,下一秒,他突然低头吻上我的唇。
轻轻地咬噬我的嘴唇,温柔地,温柔地,好像对待珍爱的宝贝,生怕一用力就会碎掉……
我没反抗,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渐渐地热烈,舌头侵,入我的嘴唇……
我以为我可以接受,可以随着他的节奏入戏,可是这一刻,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地跳出了白牧野的身影,他温柔地说爱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他受伤的眼神,痞痞的笑脸,吻我时的认真激烈……
他的一切一切像一个开关,啪地一声,关掉了我准备对薛照敞开的心门……
我想推开薛照,却又不忍心,上次因为我的不配合他负气去了酒吧买醉,我并不想惹他不开心。
就在我天人交战之际,薛照却突然停了下来,用手紧紧地捏着我的下巴,声音透着偏执的疯狂和绝望:“你是不是在想他?是不是?”
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头。
“不许想他!不许!不许!唐清,你看着我,我是谁?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是你的男人!你只能想我!听见了吗?”他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声比一声激烈,他突然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里。
“薛照,你别这样,我害怕……”我伸手去拉他的衣角,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薛照,这样的他让我陌生。
“我知道你爱他,你别再骗我了。”疯狂之后,他的声音透出死灰的冷,他松开我,黑暗中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湿润的亮光,“你不知道你看他的眼神有多温柔,你看他的时候你眼睛里好像看见了光,甚至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别人看不见,我却看得很清楚,你爱他,唐清,你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即使我对你再好,也无法替换掉他,我是不是真的无法替换掉他?是不是?回答我!”
是的,我爱白牧野,这件事我不敢提,也没办法面对别人的拆穿,这一刻薛照的话像是撕开了我的一个陈年伤疤,疼得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更疼的是,连薛照都看见我的爱,可是白牧野从来没看明白过。
可是我要如何薛照的这个问题?他是无法替换他,谁都无法替换他!
“你为他哭,你每次哭都是为了他,他让你这么不开心你为什么还要爱他?嗯?偷偷地爱着他,还生怕别人知道,所以处心积虑地瞒我骗我,唐清,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就因为他先我一步认识你?”
他一句一句的质问都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也想知道,他让我痛苦,让我哭,让我爱了又得不到,他盘踞在我的心底占据了我心里所有的空间让别人无法进来,可是我还是爱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交出去却再也拿不回来了,无论他要不要,我都覆水难收了。
我悲伤的情绪沸腾,眼泪如潮汹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照越看越气,他一把推开我,“我们订婚时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他说,你记住,无论你心里装着谁,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从我的身边逃开,除非我不要你。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我现在依然是这句话,无论你爱不爱我,都别想我放开你,这辈子你只能是我薛照的女人!即使死了,你的墓碑上也只能刻上薛照夫人之墓!”
说完这句话,他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开。
“薛照!”我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我掉进绝望的浪潮里,任由自己被这汹涌的情绪淹没,就在这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抽抽鼻子,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用平静地声音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只要你要我。”
也不会再给你压力了。
他有些惊诧我说出的话,不敢置信地回头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亮,最后掉落,顺着脸颊滑下来,掉进黑暗中……
“真的吗?”半晌,他半信半疑地问,带着重重的鼻音。
“真的。”我回答,我的心在订婚的那一天就死了,即使见到白牧野有片刻的复苏,那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改变不了什么的。
他怔忡了一下,弯腰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犹豫了一下,也抬手抱住了他,换来的是他将我抱得更紧。
任何错误都是有代价的,欠下的迟早要还,我谁都不想欠了,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以后,就让人生从此死寂下去吧,那些明媚的好时光别再奢望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心如刀绞,眼泪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第二天,从薛照的怀里醒来,睁开眼,发现他正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见我醒了,他一笑。
“你醒得这么早。”我伸了一个懒腰。
“嗯。”他一脸心满意足地样子。
我仔细瞧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黑眼圈特别严重,愣了下,问:“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又是一笑:“睡不着。”
“为什么?”以前不是睡得挺好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将我抱在怀里,在我额头亲了一下,笑容灿烂照人,我一恍惚,好像从前那个薛照又回来了一样,他接着问,“要不要起床?我下楼去给你买早饭。”
“我去吧,你睡一会吧。”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就好。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那一起起床吧。”
“好。”
起床洗漱,他一直都是非常开心的样子,帮我挤牙膏打好温水,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套上衣服就下楼买早餐去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他这么开心一定是因为昨晚我的承诺吧,明知我不爱他,却因为我的一个承诺开心成这样,薛照,你何苦如此啊?这也坚定了我昨晚的那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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