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睡中醒过来,怔忡了许久。
一夜浮肿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好,有些疼。
脖颈因趴在桌上久睡而发酸发紧,是多年久坐低头的老毛病,习惯了。
窗外是我看了快两年的黛瓦白墙,偶尔数只鸟飞过,丢下一串细碎的叫声。
夏日万物繁茂,窗台上的花花草草长势极好。
回神,手指放在键盘上,突然一阵发愣,眼眶模糊,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往下落。
面无表情拭掉,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最喜欢的杯子是你买的,前几天破裂了。
忍了几天告诉你时,你说你刚好前几天看到好看的杯子突然想要买给我,快递在路上了。
你还叫我不要嘚瑟,即便是有足够的默契。
这种诸如此类的心有灵犀,已持续多年。
太默契是因为太了解,但太了解却并非因为接触太多,只是一眼便能看穿。
有的人注定就是能够互相捕捉心事的,这真是让人尴尬。
你说,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送我东西了。
也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你看到我保持笑意就知道我努力得很刻意。
不是没有预感的,也并非真的没有心理准备。
反而正是因为有了种种预感才在数日的恐慌里不可自持。
有句话说,悲观的人是不会失望的,因为结果往往和预期相符。
何况像我这种人,生命的底色本就是悲凉的,因此我从来不敢存丝毫侥幸心理。
你账号的密码是我名字的拼音,我看到半个多月的沉寂到月末依然空空荡荡就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你从来就不是个当真能毫无准备的人。
我太了解你,就像你太了解我一样。
说到这,你总要说,你就是这个样子,太聪明,不讨人喜欢的。
每次你说完我都只能沉默。
在不在意的事情面前,谁也懒得聪明,何况我这样生性冷漠疏离,天聋地哑多少清静。
当然也算不得笨,因此花个心思一想也便能立刻想明白原委。
你也很清楚我会怎么想,以及我会怎么做,但你还是忐忑不安和心存侥幸。
我惯于狠绝无情,多的是本事伤人与自伤,这几年愈发寡淡愈发锋利不留后路,人前各种隐忍不作声,所有疼痛只留在夜深无人的角落。
你是了解我的,你晓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因此你忐忑不安,却又有恃无恐。
其实我又能说什么呢,活着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每个人都应该选择相对最有利的生活方式,好让自己在这尘世里还能勉强喘口气。
人到一定年龄,就真的不能只图自己高兴了。
一无所有的人,精力透支都不够应付当下,没有资格谈欲望,没有资格忠于内心真实的意愿,更没有资格谈余生。
更何况,都是各自有自己的规划的,甚至有PlanA和PlanB,所以,1+12这种没有胜算的日子,谁都没有底气选择。
我哥说,你得先承认,我们都只是个普通人。
世俗有世俗的规则,有世俗的玩法,谁也别妄想真的乘风归去。
少不更事的日子过去很久了,我也早就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所以这是原本就注定了的事情。
一路走来,我这样偏执的性子,很多美好的东西被我一路走一路丢,直到后面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剩。
成年人的世界是无趣的,没有爱恨,没有喜恶,只有利弊,只有得失。
此前一直觉得什么都不缺,爷爷走后,我频频回头张望,才猛然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种空落落的深不见底的恐惧是任何人用再多的爱都抚不平的。
生活就是一个人的金戈铁马,单枪匹马江湖奋力自救,无暇他顾,谁也护不住谁。
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得到或失去了。
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你护我顾我良久,总是无限度容纳我那些带着敏感自卑的小情绪,看穿我,看透我,让我无可隐藏,便也就大大方方不再隐藏。
而成年人本就应该选择更好的方式生活,并且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都是劳燕,却也算不得分飞。
只是,不得不说,我在杭城这许多年,这一刻也突然觉得好累。
那些护我的人,都慢慢远离了这座城。
我想,这往后,杭城,对我来说,就只是座空城了吧。
于你,于杭城,我都只是过客,不是归人。
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了行走,不是因为欲望,也并非诱惑,他仅仅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有生之年,一起去看看这个美丽的